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迤在劍身上,猶如紅線。
“終究難以抑制……”他說,“從青還活著的時候起,臣就一直在抑制……長公子,我想你很明白這一點,一朝愛上一個人,雖明知會墮入深淵,也願縱身一躍……更何況,臣又如此自私,更何況,長公子也……”
他沒再說下去。這時宣於靜央的唇蒼白得宛如湖中的碎月,他難以置信地囁嚅:“你……”
宣於靜央忘不掉他的一次次後退,自己的一步步上前。終歸像是自己纏上了他,又怎可說是他連累了自己。
“臣的一生,是一場莫大的噩夢,一場無計醒來,只能在逆境中苟延殘喘的噩夢。臣本不希望將任何人拖進這場莫大的悲哀之中,只可惜……”他說著突然閉目擰眉,從唇齒之間,流瀉出一段飽含悲傷的笑容,輕聲念道,“再無情的人,也會希望能在那不見天日的囹圄裡,做一段奢求著的美夢……”
他毫不在意從脖子上傳來的尖銳的痛楚,面上依然染著奇異而平靜的,活著的笑容,且柔聲說道:“長公子……你是臣這一生中,唯一的美夢。只可惜,臣碰不得……”
宣於靜央突然想起了辛垣煥從前說過的話。
在這個世上,任何人怨臣、恨臣,都無所謂,然而只有一個人不一樣,即便是在這偌大的天地之間,也只有那一個人……而已。
臣比任何人,都希望長公子,能夠幸福。
只是你我走到如今,已是,落子無悔。
長劍突然從他手中墜落,失重地墜在地上,擊出破碎般的響。
他脖子上的血,還在流。
他的淚也在流。
崩潰的宣於靜央伏倒在几案上。
辛垣煥始終看著他,眼中漫上了一片難忍的痛苦。
許久之後,殿堂之上,再次傳出了宣於靜央支離破碎的聲音:“你為何……還要入宮與我說這些話……?你分明,只要將證物秘密交予我,安置完一切,便可抽身而退……那時,一切都是順理成章,唯獨少了一個……看似並無多少關聯的人……你為何……”
辛垣煥靜默地佇立一隅。
“因為臣已經不願繼續欺瞞下去……長公子與三公子,不論是誰,對臣而言,都是重要的人……”
“你住口!!!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們重要?!”
待他狂聲吼過,內心的悲慟又幻化成了侵蝕意識的毒芽。
宣於靜央突然捂住了疼痛欲裂的頭。
辛垣煥無聲地走上了前去,俯下修長的身子,拾起了墜落於地的長劍。
他走到宣於靜央身邊,待他揚起臉,倏地將劍柄遞到他手上。
辛垣煥將劍鋒抵上了自己的咽喉。
宣於靜央霎時生出驚詫,突然撤了手:“做什麼?!”
他從唇角淺淺彎起一弧靜默的笑。
“何不殺了臣呢,長公子?臣理應沒有了繼續存活的理由,”他說,“如長公子所言,臣本可以全身而退,趁無人察覺之時徑自潛逃。餘下的那些已安排妥當,長公子、公子和鯉都將安然無恙,朝野之上最大的障礙也已連根拔起。如此一來臣便可以安心逃至他鄉他國改名換姓,不論隱居田園或變為商賈,或是去做他人門下普通的門客,都可求得多年來奢望的安居與太平。但臣最終還是沒有那樣選擇,因為臣不願繼續欺騙長公子。”
“我寧願……你欺騙我……騙到最後……”宣於靜央言辭難忍地顫抖著聲音。
“所以從前,臣總是不漏一言……”
他說著,又把劍柄遞到了宣於靜央手上。
“臣要做的已經全都做了,能為大家做的,也已完成。長公子,動手罷……死在你手裡,總好過死在靳氏的暗箭,或是大王的追捕之下……”
辛垣煥閉上眼,握住他的手讓他捏緊了劍柄,突然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你幹什麼?!”一瞬慘白了臉色的宣於靜央失聲大叫,倏地將手向反方向扯過,脫了他的手,猛然把劍扔開。
他分明是不捨,即便是在這樣沒有退路的情形之下。意識到這一點之後,辛垣煥不由得憂鬱地看著他。
宣於靜央被自己下意識的舉動驚住。他不明白為何自己要這麼做,心裡撐著那麼多的情感,愛與恨交織在一起挫骨揚灰,早已盛不下了,卻終究下不了手。
被他算計被他利用,被捏在手心裡玩弄情感,被編織進一個密不透風的故事中欽定了角色,不得分毫的偏移。被辱得如此之深恨得如此之烈,到底還是下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