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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抬頭看了宋玄禛一眼,見他臉色凜然,自以為宋玄禛丟出責怪他們不力,他與另一個同掌眾探子的將領齊聲跪地,「微臣不力,望陛下恕罪!」
宋玄禛頓了一下,看著二人嘆了口氣,遂向禮部尚書說:「段錦臻,你親自為朕籌備微服私訪之事,一切從簡。此事除文武百官得知外,絕不得外洩。」
段錦臻還不及出來應話,便被沈敕和匡顗左右邁步擋住,二人難得齊心道:「陛下,萬萬不可!」
沈敕斜眼睨了匡顗一眼,剛斂回目光正想開口,卻被對方搶先說:「陛下近日身子不適不宜遠行。」
「匡將軍所言甚是,況且對方此時大搖大擺入都,駐兵又蠢蠢欲動,恐防有詐。請陛下三思。」沈敕把身子俯得更低,話語之後,身後的文武百官隨之弓身拱手,異口同聲請宋玄禛三思。
「對方此行無非想令朕現身,朕怎能不盡地主之誼?反正朕也想見見這位單于。」宋玄禛扶住遜敏適時伸出的手臂站起身來,掃了座下眾人一眼,又說:「此行一去至少半月,朝政之事暫由沈太傅輔助。」
「陛……」匡顗才說出了一個字,便被宋玄禛高高在上、不帶感情的目光掃過。宋玄禛仰首看向橫樑,若有所思說:「朕這次想請匡將軍同行護駕,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匡顗舉頭一看,瞥見宋玄禛正堅定不移地看著自己。他抿了抿嘴,知道這人是不肯退讓了,只好俯首答應,完全沒有拒絕的餘地。
想起宋玄禛自被太后知道有孕一事後,整個人沉默了數天,每次進殿看他,都只見人兒一臉茫然地看著肚子,平時常常輕撫孩子的手頓在半空,明明想撫上圓滾的肚腹,卻在猶豫不決,最後垂落身側,朝窗外嘆一口長氣。
看著人兒的愁容,他卻說不出半句安慰的話來。
孩子,是胡宜頊強加的,這教他怎樣勸說?他也難以勸服自己的心。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誡自己要狠心,卻每當看見宋玄禛,仇、恨、怨、怒,通通都煙消雲散。他皺眉,他的手不自覺撫上他的臉頰;他苦笑,他的心猛地抽疼;他低泣,他只能抱著他,無能為力。
如今已令宋玄禛逼宋曷交出虎符,叔侄的關係又陷僵局,一切都已經夠了。他不想宋玄禛再因為他從中作梗而受到傷害,一心想好好保護他,愛惜他。
匡顗抬首向宋玄禛淡淡一笑,心中的陰霾彷佛得到洗滌,過去既然已逝,何不好好對待眼前人?
沈敕抬頭張嘴,本想再次勸說,卻被他看見宋玄禛與匡顗相視的一瞬,他頓時愣住,不懂反應。宋玄禛轉目看來,廣袖一揚,毅然道:「眾卿無須多說,朕意已決。段錦臻,速籌備出行之事。」
段錦臻剛踏出一步欲拱手回應,就被頭上殿頭官宣退的聲音打斷,半張的嘴巴只好轉而恭迎聖駕離開。
「陛下,奴才可以跟您同行嗎?如今陛下的身子經不起折騰啊。」
宋玄禛前腳剛踏入壽延宮,平福便在身後一臉擔憂地說。回首一看,瞥見平福著緊又怯怯的樣子,他不禁悅然莞爾。進殿之後,在平福的侍候下解下束布,孩子好像得到解放似的舒了舒手腳,宋玄禛撫上肚腹,靠在床頭笑說:「朕不帶你去,難道靠匡顗服侍朕?說到侍候朕,誰也不及平福得心應手。」
「嘻嘻,謝陛下。」平福立時喜笑顏開,欠身謝過。他驀地恍然,偏身瞧了遜敏一眼,又說:「陛下,那麼……遜敏也去嗎?」
宋玄禛仰頦看了看遜敏,復撫著肚子,一派柔和地說:「遜敏不用去了。」
平福悄悄撇了撇嘴,兩手在袖子下交指把玩,心想雖然遜敏是個木頭,但少了個人在門外陪他守候主子,不免也會感到寂寞,少了樂趣。
「遜敏,東西送去了嗎?」宋玄禛漫不經心地問,平福聞言略為驚疑地挪開步子,讓遜敏走上前來。
遜敏從袖袋中取出錦盒雙手奉上,恭敬地俯首說:「送到了。」
宋玄禛伸手接過錦盒,開啟一看,原本安放在裡面的虎符已被一封信函取代,他單手揚開信紙一看,熟悉的字跡挺拔剛強,下款的印鑑更不容有詐。
「好。」他放回信函,遞給遜敏,續說:「你留下來輔助處理政事,其餘的事都不用操心。」
「是。」
平福在一旁聽著二人的對話,滿臉不解地來回看著他們。任他如何想破頭也不明白主子的意思,單純的他,只知道主子和遜敏有事情瞞著他,不讓他知道,念頭一轉,就覺得宋玄禛不信任他,妒忌地瞪了遜敏一眼,遂消沈地垂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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