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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正楠一直望著那個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門簾之後,才記得將目光收回。
死了的孩子是他的影衛。
影衛。
只是影衛嗎?
為什麼那個人看上去那樣疲憊,或者說,那個人的眼裡有他從未見過的情緒,哀傷。
他一直覺得蕭天翊是不完整的。他見過他乖戾,陰狠,動怒,嬉笑,甚至幼稚。他見過很多樣的他,只是他總覺得少了什麼,讓他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一點都不真實。
現在他明白了,是哀傷。
一個人不可能不會哀傷。除非他沒有心,亦或不願有心。
而他相信蕭天翊是後者。他不會沒有心。
星月失色,燈火搖曳,窗戶紙被雨打得一顫一顫,聽得人心神恍惚。
空蕩蕩的房間裡,蕭天翊將頭埋進熱水裡,窒息的感覺刺得肺生疼,卻讓埋在腦子裡的那些畫面愈發的清晰。
那個孩子。他的影衛。
他記得他把那個比他還小的孩子從死人堆裡拖出來,從那時起,那個孩子便總是用一種眼神看他。
憐憫。
他逼著自己一天一天的長大,練各種武功,培養手下,建立勢力,埋沒本性。周圍的人一直在變,他也是,直到有一天他終於讓他們俯首在他的腳下,對他為首是瞻,他才發現還有一個人沒有變。那個孩子,和他的眼神。
他受傷的時候,那個孩子總是扒在門邊俏俏的看他。他為數不多的哭泣,那個人也是躲在遠處靜靜的陪著他。小的時候他不反感這個,反倒覺得安慰。只是隨著自己一天天長大,變強,他開始痛恨那個眼神。因為透過那雙眼睛,他總能看到一些他設法忘記的東西。
現在那個人死了。那個眼神也再不會有了。
他應該高興了。
可是心裡卻有什麼碎了,好像是塊強行豎著的屏障,陌生的感情席捲而來,措手不及到幾乎將他淹沒。
鼻子在水裡噴出一長串水泡,蕭天翊將頭探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喘氣。冰涼的空氣灌入鼻腔,咽喉割裂般的疼。
“不要那樣看我。”他對著無人的房間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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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初晴,下了一夜的暴雨終於收住了勢頭,小雨淅淅瀝瀝,溫柔的親吻這片被它蹂躪了一夜的土地。
通往城郊墳地的路上,一老一小兩個身影撐著油紙傘在雨裡依偎而行。老人將手搭在少年肩頭小心的護著,生怕少年被泥沙陷了腳。
“子淳啊,今天又不是你爹孃的祭日,幹什麼要拉爺爺來上墳啊。”老人不解的問,可是臉上的笑意濃盛,將皺紋的溝壑填滿,分明是願意陪這少年做任何事。
劉子淳對著劉老爹甜甜的一笑,“我好久沒回來了,去看看他們。”
老人欣慰的拍拍子淳的頭,這孩子真的長大了。
墳地深一點的地方,整齊的排著三座墳頭,劉子淳在三個墳頭前擺好香燭供品,深深的叩了三個響頭。劉老爹也上了三炷香,將傻愣在墳前的子淳從地上拉起,細細的替他擦去額頭上的泥土。
春煙繚繞,充塞著雨後青草的氣息。三座墳頭後有一處新挖的土堆,那裡插著一塊木板,板上卻沒有寫字。
“哎,子淳啊,你看那個新墳堆是誰的呀,也沒聽說村上哪家死了人啊。”劉老爹指著那處土堆問道。
劉子淳並不去看,只是回以淡淡一笑,“這是昨天寨子裡死掉的一個小孩,我看他年紀小很可憐,就把他葬在這了。”
老人感慨的點點頭,“哦……哎,還是個孩子就死了,連名字都不知道,你說他爹孃要是知道了,多傷心。”良久他摟過子淳的肩,“還好啊,你在爺爺身邊,爺爺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爺爺,我們給他也上柱香吧。”劉子淳說。
老人應允,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到新墳前,摸了摸那塊無字的墓碑,憐惜的說道,“孩子啊,以後你就安心的在這裡休息吧,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老爺爺我會常來看看你的。哎……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啊。”
劉子淳緊抿著顫抖的嘴唇,他拿開傘仰起頭,雨絲冰涼,衝去了他眼裡的熱度。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發少年的番外,這是小說裡惟一一個沒起名字的配角。番外和正文關係不大,只有最後一部分和蕭天翊有點聯絡。
☆、番外一 少年·影衛
我將手中的香插^進香爐裡,起身拍了拍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