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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巾裹著端起茶壺,倒入杯中遞過去,深色的茶水看起來更像是藥,隱隱看到杯底的藥渣。又倒了一杯暖著手坐下,慢慢喝了小半杯,看人不發一語波瀾不驚模樣,笑道,“既然來了,試試我泡的茶?”
這樣的場景微妙的熟悉,蒼衍端起杯子,掩袖喝了一口。
“味道如何?”放下杯子托腮看人,問。
“有些苦。”依舊雲淡風輕。
“良藥苦口。這茶寧神靜氣,培本固原。”
“唔,甚好。前幾日御醫診脈,說是心火旺盛,傷肝傷脾……這便在你這兒,討幾口茶喝。靜心養氣,也是不錯。”
莫秋沒想到三年不見的對話會是這般,雲淡風輕,似乎什麼也沒發生過。只是誰也說不清什麼變了,再也無法回到從前。
“如若有心,你這茶也能博出個‘天子貢茶’的名號來了………要是何時門庭冷落,你便將這整套茶具拿出,可當鎮店之寶。”蒼衍虛掩眸光,探手撥了撥小爐炭火,嗶嗶啵啵一陣過後,拭去指尖一星灰黑,方又側目。“朕待你,可算不薄?”帶著一抹淺淡笑意。
茶是普通的花草,瓷碗是普通的青瓷,而到這裡,卻是不同了?“你待我自然厚著,就怕我承不了這份情,再去下面跟閻王聊聊天可就不一定這麼容易回來了。”看人指尖的灰黑,拖著茶繼續喝。“我回來看看你的天下,是否如你說的那般好。”
“呵呵,如此正好。”見他放下茶杯,手攏回袖中,“初登高位,周遭人事卻已盡非昔日……罷罷,倒是你,回來看了這三年,卻不知這人世,可還算看得?”火光躍動,印在眸中。
掩袖飲茶遮了臉上表情,“殘餘半壁的江山有何可看。”停下半響,“原來你想要的,不過如此?”三年前是無用,無法停留在你身邊,那麼此時呢,若我說恨不得你墜落阿鼻地獄,為前一刻的動搖反省,他本就是個不懂感情的人,何必為他再想這些。
“不,我知道你懂我。我要的,從來不止這些。”低沉舒緩的語調在身邊輕輕盪開,“很快,這血染的壯麗山河會再次酣然入眠,生靈啼哭將止,百廢亦將再興……那時的江山,才是我要的。”被他直視雙眸,那樣毋庸置疑的口氣,竟讓人心神恍然。“你,會陪我,看那時的日出東方。對麼?”
“當然。”莫秋在笑,笑得比三年前更加清澈明豔。
蒼衍走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暗了,街對面響起那盲人樂師的二胡聲,陰慘慘的勾得人心百轉千回,雪已經停了,門前溼漉漉一片,夥計在後面喊了聲小心著涼,也沒怎麼在意,便想起很久以前似乎也是這樣停在門前的,是吧,似乎什麼都未改變。
有時候他會過來坐坐,旁人不知他身份,兩個人就在這小院裡喝茶聊天,看看冬雪。北方的冬天自己仍不習慣,就跟看著他一樣,似很融洽,卻好像又不是那樣,日復一日。
招牌弄得乾乾淨淨,店外的雪是提前更點掃了的,所以梓里回來的時候並沒留下腳印之類的東西,當然,他也是不會留下的吧。
內室,他身上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忍不住喉腔裡熱流上湧,起身去推開窗,又吸了口氣壓下去。一身灰黑的布衣上看不出什麼特別,這副嚴肅淡然的模樣自當年在山上救他回來時就沒變過。
“下次回來能不能別帶著這麼些味道。”
“好。”
簡單明瞭,就這麼回答也沒辦法,斟了兩杯茶,知道他不喝也遞了過去,慢吞吞喝著自己手上這杯。“南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王爺想請你嚐嚐今年的梅花釀。”
“哦?”如今這形勢,師侄倆爭天下,這白家大小姐做主中宮,白大公子跟著王爺南下,如今南面跟著廢太子,也就是當今的哥哥帶著一堆老臣說正統,其實這情形,倒是有趣得緊。“他倒是風雅,怎麼想起來要見我了?”這句子說得低沉,半透著調笑,倒帶出些哀婉的調調,“去把身上的味道弄掉,讓熒惑去知會一聲,必在他那梅花釀出窖到他的地兒。”再飲了半盞茶,放下茶盞,那麼,先去見見那人吧。
裹著厚厚的皮裘仍覺得冷,忍不住微微哆嗦了下,呵氣在手上搓了搓,霧濛濛的白氣,正如正廊下的雪,白茫茫一片,看得人眼花,不像在蜀地,這個季節仍舊綠色的竹,風一吹,嘩嘩的響。
“梓里?”莫秋輕聲叫,身側的男子從角落走出來,沉穩的聲音在身邊輕輕的。“正從宮裡過來。”莫秋輕輕嗯了一聲,索性閉起了眼睛。他耳目眾多,走之前乾乾脆脆的叫人過來辭行,反而讓他沒法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