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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何時確認太子在報恩寺的?”
“寅時前後。”
“位置呢?”
“方丈院。”
李章這下真的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方丈院正在寺院的右後方,離凌雲聰他們離開的角門不遠,而他一路上感覺到的冷冽氣息,也正是從那裡開始,直至馬車邊上……
他心中大震,一邊讓白杉迅速報知靳白,一邊急報禁軍統領下令出城追堵。他滿心懊惱地追上城樓,澹白的冬日朝陽下,一望無際的蕭索田野,卻哪裡還有那輛馬車的蹤影!
很快,城中的定東軍集結而出,與駐紮在城外的定南軍一起,向顧家莊方向進發。李章一直站在城樓上看著,直到大軍完全消失,才有些失神地走下城樓。
城下站著四個神情嚴肅的禁衛,李章沒有意外地停步,背過雙臂讓他們上綁。禁衛沉默地綁好,低聲道:“王爺十分震怒,李知事請好自為之。”
李章低眉斂目:“我知道了。”
禁衛奉司馬逸的命令把李章帶回王府。李章看著空曠寂寥的王府,心頭百感交集。
司馬逸當初罪名坐實後,京中王府亦被查封,府中僕侍姬妾皆被髮為官奴,早被賣得七七八八。王妃與小世子因被憫妃緊緊護住,才得以暫時保全。司馬逸脫困後,城中千頭萬緒,又逢定西、定南軍圍城,司馬逸始終留宿在軍營之中,無暇顧及王府。及至回京途中因病滯留而倖免於難的風瑜尋進軍營,他又在守城中受了重傷,才按照靳白的意思搬回王府,由風瑜總管著置了些必要的奴僕侍婢,和當日的繁華綺麗已是不可同日而語。
司馬逸此次傷得極重,胸口的箭傷因位置兇險,連靳白的師傅都有些束手,勉強埋進藥餌止血生肌,終是反覆了許久,養到如今才堪堪結痂收口。靳白知悉李章私放凌雲聰的後果後原想瞞住司馬逸,暗衛繼續傳回的訊息卻是司馬遙與定西軍的匯合。他只得長嘆一聲盡數告知司馬逸。司馬逸聞報果然怒氣攻心,致使箭傷復裂,嚇得風瑜哭腫了雙眼,靳白也驚出一身冷汗,一時也不敢再為李章出言辯解了。
李章被帶入珍瓏苑的偏廳,禁衛剛退出,風瑜就瘋了一般衝進來,抬手就是狠狠的幾個巴掌,打得李章踉蹌後退了好幾步。
“跪下!”
風瑜橫眉怒目雙唇輕顫,手指直點著李章的面門,胸口不斷地上下起伏,顯是氣得狠了。
李章用力咬住下唇,垂著眼簾,屈膝而跪。
風瑜又是狠狠的幾個巴掌,甩亂了李章的髮髻,打得他唇角滲出血來。
“你是故意的!你根本就和凌雲聰是一夥的!你恨王爺那樣待你,故意放走了太子!你說!是也不是?!”
風瑜咬牙切齒地點著李章,指尖用力地戳著李章的額頭。李章依然低垂著眼簾,卻堅決搖頭道:“不是!”
“不是你為何這麼做!凌雲聰設計陷害王爺,罪無可赦!你怎敢私放他離開?!你眼中何曾有過王爺!你一直都在恨他!你和凌雲聰,根本就是一對兒的白眼狼!”
李章原本自責得厲害,此時被風瑜一句一句言之鑿鑿地歪曲指責,卻激起了逆反之心。他抬眼直視著風瑜,不顧口中破損疼痛,反問風瑜:“我不該恨王爺麼?凌雲聰縱然有錯,王爺若知謹慎,亦不至於如此……”
“這麼說,倒盡是本王的錯了?”
司馬逸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外,扶著門框的手青筋畢露,不知是疼的還是氣的,失血蒼白的臉上滿是痛恨傷感,竟比往時的冷酷更令人心驚。
李章頓時閉上了嘴。
“說啊!本王聽著呢!說說你是怎麼恨本王,凌雲聰又怎麼個情有可原!本王還真是忘了,你們本就是兄弟,自然更通心些!”
李章緊緊抿住雙唇。
風瑜和隨來的小廝一起把司馬逸扶上軟榻,司馬逸渾身已被冷汗溼透,破裂的傷口又洇出血跡。風瑜顫著聲音吩咐人取來藥物布帶,小心替司馬逸換了,再換上乾衣。
司馬逸一番折騰已是精疲力竭,挨著軟榻閉上眼睛,神情極是倦怠落寞。風瑜狠狠剜了李章一眼,不敢驚擾司馬逸,囑咐小廝盡心候著,自己忙著出去盯人熬藥備膳。
李章默默地低頭跪著,恍惚又回到了從前。只是自己早已不是當年的自己,連王爺也不再完全是當年的王爺。他想著詔獄中的那場對話,一言一句都是對等的剖心之語,讓他再也無法說出剛才那樣的話。
王爺他,必是痛心到了極處吧?
便是自己,也已是恨極了表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