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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他便熬不住躺床上小寐。
醒來時,洛秋正在屋裡輕手輕腳地收拾衣服,問她,她說景年這幾日都在景泰院裡睡,讓她回來拿些換洗的衣服。
程躍點點頭,問洛秋需不需要幫忙,被婉拒後,便坐在屋中看她收拾完畢走出屋外,隨後自己也出到院裡練練身手。
隨後的這幾日,景年一直住在景泰院裡,程躍每日清晨都會去看看寧夫人,順便和他們一同吃些東西。雖然景年沒回來住,但只要偷得空閒,便跑回景年軒和程躍說說話,只不過待的時間都不長,因為不放心母親,每次都是匆匆而來匆匆離開。
程躍一直期盼著離開,但當日子眼見就要到來時,他開始遲疑困惑,甚至覺得不捨。
並不是不捨在寧家這段日子所享有的從未有過的富足安寧生活,而是不捨景年對待自己時的真心實意。
最後的這幾日,程躍腦海裡時不時會冒出如果他真的是個女子便好了。
然而也是這樣的念頭,讓程躍再不捨,也必定選擇離開,有了這樣的念頭,就說明,他明知景年和自己同為男子,心卻還是慢慢沉陷。
前方就是業火,繼續前進就是屍骨全無的沉淪,那就趁自己尚有幾分理智時抽身離開,若是再繼續這樣下去,後果將會是所有人都無法預料和承受的沉重。
下定了決心,便不再會胡思亂想了,只是夜深人靜時,總會時不時發怔。第八十一日的清晨,程躍早早醒來,便望著床帷發呆,待屋外傳來動靜,他才起身。
走進來的人是從寧夫人身邊過來伺候他的歆蘭,她和平日一樣端上漱洗用具,放在架子上,讓程躍自己上來漱洗。不是她不肯,而是程躍不讓。一直待程躍漱完口洗了臉,歆蘭才上來為程躍更衣,梳頭,裝扮。
程躍和往常那般坐在鏡子前,可從來都不想看清鏡子中如今這副打扮的程躍今日卻分外看得認真。歆蘭也察覺出了他的不一樣,不由多看了幾眼在自己手中,漸漸呈現的一個相貌敦和眉目清俊的女性。
服侍主子多年,歆蘭看得出少爺寧景年對這人的痴,一開始也和其他下人一樣不明白少爺到底看上這個人的哪一點,光看相貌,府裡的丫鬟隨侍個個都能把他比下去,更別說少主子的天人容貌了,可相處的日子多了,漸漸有些明白。
少爺是主子,再漂亮的丫鬟侍從在他面前都是畢恭畢敬,連抬頭多看一眼都覺得有失禮數,少爺又是老爺夫人的獨子,從小就是眾人眼中的寶貝疙瘩,聲音大些怕嚇了動作重些怕疼了,小心翼翼唯唯諾諾。
被身邊的這些人圍著長大,突然之間,出現了個程躍,就好比逛了一天的花園,裡頭盡是嬌豔鬥芳的名貴花卉,心底不免有些浮躁,這時候繞到一處,清風迎面拂過,眼前一片挺拔翠竹,旁邊假山小溪,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場景,卻在這時分外靜人心海,於是就這麼戀上了,迷上了。
程躍這樣的人,在寧府裡基本沒有,他笑,總是不淡不濃恰到好處,他靜,就像景韻院裡那潭深水,教人入迷卻摸不清底細,他佇在那兒,便是雲淡風輕,便是和風煦日,在浮沉的塵世來來往往,偶爾停下腳步才發現他始終就在那一處。
這個人,他和主子們說話是那副樣子,和下人交代事情也是那副樣子。
第一次來見他時,他含笑道:「你叫什麼?」
第一次為他裝扮時,他一臉苦惱無奈,卻還笑道:「辛苦你了,歆蘭姑娘。」
知道他躲在屋裡不出門時,問他原因,他說:「少見人,被揭穿的機會也就不多,再說老是讓你天天過來為我這個粗人梳頭更衣,實在過意不去。」
情不自禁地找來一些書籍,想讓他解悶,他明顯一愣,卻全部接過,笑道:「謝謝你這麼為我著想。」
後來知道他不識字,才知道為了不拂她的好事,就這麼含笑收下,沒一絲抗拒。
當把最後一隻珠釵插進他發後,看到他還在看銅中模糊的人影,不由問:「看什麼?」
話出口才察覺多餘,鏡中的那人不就是他自己嗎?
沒曾想,他彷彿恍惚間的一笑過後,卻這般說道:「在看這樣的我,今天過後,就不會再出現了。」
不應該存在的,出現了,這個虛幻人物,杜薇,她明天就要死了,最後看一眼,最後一眼吧,這不是他,又是他。
歆蘭愣了一般立於他身後,半晌後喃喃地一句:「真的要走了嗎?」
他仍看著鏡中的女子:「一定要走。」
在事情無法挽回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