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絨月漫無目的地逛著,就在此時突然聽見遠處傳來女人的哭聲。
背後一陣寒意,他嚇的差點叫出聲來,仔細辨別才發現那哭聲居然是從太後殿中傳來。
哭聲哀切而淒厲,聲嘶力竭。絨月起先害怕,漸漸居然湧起一陣的悲傷,好似聽了這哭喊的聲音,都能感覺到那人的痛苦。
那是……太後的哭聲?
絨月已知曉她的狠毒,她的殘忍。她在韓少卿口中是十惡不赦的罪人,可是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
是因為孩子被人殺死了麼?
明明知道她是惡人,絨月卻剋制不住自己的雙腳,隨著那哭聲一直走到花園盡頭。眼前是高高的灰牆,頂著墨色磚瓦,抹著硃紅漆色的大門緊鎖,門前空無一人。
望著那硃紅的被月色染得發暗的門,身體裡突然好象有什麼東西涌了出來,讓絨月難以自抑。分明知道這是不對的,他纖細的手還是無法控制的伸了出去。
「吱呀──」隨著長而扭曲的聲音,朱漆木門被推開了一道縫。心快要從嘴裡跳出來,絨月將縫隙推大一些,閃身進去。
門的另一邊,又是另一座花園。讓他想起許久以前在永慶王的府上,偷偷潛入的後花園。
那時,他第一次看見痴傻無辜的韓少君,和他說話。
然後分別。
那時絕沒想過,竟是訣別。
然後,他遇上王府追兵,捉拿盜寶之人,倉皇之下躲到樹上。
然後,他失足跌下,被韓少卿所救。
韓少卿正是那盜者,因為那些寶物,本就是韓氏皇族所有。
如果那時,他未曾偷進那後花園。
如果那時,他及時逃開,或者沒從樹上跌下。
又或者,跌下的時機,早或者遲了那麼一點。
那現在,一切是不是都會不一樣?
他是不是永遠不會與韓少卿相逢,也不會知道,他的抱負,他的身份,他的心願?
絨月痴痴的想,慢慢踏入後宮。遠處忽然一陣稜稜之聲,清冷的空氣彷彿起了一層層的淺浪。他立時起了雞皮,頭皮發麻。
那是琴聲,如泣如訴,看似凌亂卻又含靈動;如同信手撥出,卻又不聞生澀。
絨月凝神細聽,聽著聽著竟覺一絲苦悶憂愁。
這撥絃之人彷彿有無盡的悲傷哀怨,卻又無可傾訴,只能投與樂聲之中以解心結。幽怨琴聲深深刺入耳中,直入心底。
絨月尋聲找過去,撥開重重花團蒼木,園子盡頭漸漸現出一座小殿。
「有……有人麼……」走近了小殿,他出聲詢問。殿內隱約有人影浮動,卻無人回答。
「有人麼?」他加大聲音,走的更近。依然是無人回答,耳邊卻隱隱傳來女子哼曲之聲。
絨月大著膽子走進小殿,殿內燃著幾支小燭,光線暗淡。臨窗坐了一個人,倚欄而臥,長長的白紗裙襬拖在地上,已是沾滿汙穢。就連手邊的小琴也是陳舊不堪,幾欲崩壞。
那人淺聲哼唱著,頭左右搖晃。凌亂的長髮隨意挽成髮髻,那發叉彷彿隨時都要掉落下來。
忽然,那人回過頭來,衝絨月嘿嘿一笑。
「你……你是……」絨月猛然瞪大眼,不敢相信。雖然是這樣的汙穢不堪,瘋瘋癲癲,卻蓋不住她曾經的麗顏。
眼前這瘋人,居然是元清姬!
「你是……是……」元清姬扭著頭,嘿嘿直笑。秀麗的面容灰黑一片,神情恍惚。
「你……是怎麼了……」絨月不住向後退去,眼前這瘋人與過去那端莊雍容的韓朝太後簡直判若兩人,讓他恐懼。
「怎麼了……嘿嘿……嘿嘿嘿嘿…………」元清姬痴痴傻笑,拖起衣裙,搖晃著站起來。
匡鐺──
手邊的小琴被撞到在地,發出沈重聲音,在深夜裡聽來格外駭人。
元清姬面露茫然之色,如孩童一般笨拙轉身,低頭去看。
「啊……啊啊──!啊──!」看著那隻舊琴,她突然發出尖利慘叫,撲跪下去抱住那琴,也不顧地上骯髒不堪。
「少君!──少君──!」她抱著那舊琴,尖叫哭喊。那瘋狂的淒厲的聲音彷彿要震破絨月的耳膜。
那麼悲痛的,那麼絕望的,連心都要震碎的聲音。雖然是亂了心智的聲音,絨月卻能感覺到她失去愛子時,那樣的痛不欲生。
看見韓少君死去時,那樣的震驚絕望。
清醒之時她不能發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