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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宮前允諾列丹弓的話,被自己忘得一乾二淨,自怨自艾沉淪在往昔無意造成的慘劇。
不出宮門,不識江山。
流放路上,所廳所聞,屢屢超出他原本的認知。
原本,自負地認為,他不像父皇蠻橫殘暴,心繫百姓,一心只求能有所作為,減輕百姓勞苦,讓他們都能擁抱幸福安康。
卻原來,他所做所為,僅是一廂情願。
從來沒有走入人群、從來沒有踏上百姓所生所仰的土地、更從來,沒有問過任何一個人,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只憑自己單方粗鄙的想法,自以為善意地替老百姓認定他們會要什麼,可從來不曾問過任何一人,自己所想,是否正確?
就像南疆慘劇,三年前接了駐守邊將的上奏,聽了將領憤慨怒訴南疆賊子如何囂張跋扈,亂我邊城殺我百姓。於是,在九重深闕的太子殿內,一道又一道的軍令連夜南下。
如今冷汗重思,卻發現當年的自己,竟未有片刻想過,要找個信得過的人,前赴南疆一窺究竟。將領之詞是否可信?若可信,可信者又有幾分?
攻克、擒賊、得勝……
自以為維護了我朝黎民的安危,然而那一顆顆滴血的頭顱,可能只是此時此刻,自己眼前那些揮汗收拾工具的無爭農民,與一旁歡笑迎接他們返家的妻子兒女。
* * *
這罪孽,怪不得隱瞞實情,欲藉機揮軍巧取戰功以謀升官厚賜的將領。
因為信了片面之詞的是他、未曾疑惑派人探查實情的是他,乃至最終下達軍令討伐的的也是他。
被羞愧自厭之火灼焚的楚云溪,舉手掩面惶恐顫抖。
身後,傳來列丹弓獨有的沉穩嗓音,「我這麼說,只是要你認清真相,不讓你逃避。無論你自責也好、愧疚也罷,時光不能倒流,做過的事情確實無法挽回,但我們可以彌補。倘若往後你能還這片土地數十年不受戰火波及,就是對枉死之人最大的安慰。因為他們的親人、他們的族人,都將受惠於你的德政,而擁有屬於他們的幸福。」
一語驚醒,當頭棒喝。
楚云溪轉身看著佇立夕陽下的列丹弓,看著那俊美無儔的容顏,心中大嘆慚愧。「我不如你……」
長了虛歲,然而卻被這少年屢次開導。
晚風中,列丹弓一縷衣帶被風振起,輕掃在楚云溪的左手。
楚云溪張開手心,抓了幾回都沒能將那縷衣帶握執掌中,失失落落,就像他到此刻仍抓不住列丹弓的心一樣。
「謝謝……你這段日子的陪伴……」
「噗。」列丹弓露出調皮的笑,戳戳楚云溪高挺的鼻尖。「別把我想得太高了,我可沒比你強到哪去,剛才那番話,是我爹在我臨行前再三吩咐,要我適時在你面前說出口的話。」
「列辰將軍?」
「是啊!」列丹弓俏皮笑笑,「爹要我時時提醒你,不可失志。還要我轉告你,為人君者,不是毫不會犯錯的人。真正的仁德之君,是縱然犯了錯也懂得坦然面對、盡心補償的人。」
深吸淺吐,如此反覆數次後,楚云溪真正走出的迷障。先前如墮大霧的惶惶不安,刻下思緒清明,不禁暗暗感謝列老將軍的一番用心。要知道方才那席話,也唯有列丹弓才敢直衝衝地對他托出;也唯有列丹弓,才能把列老將軍想要透過兒子轉達給自己的話,一字一句牢牢刻印在他腦中。
楚云溪再次翻掌一握,這回輕鬆地將那縷隨風飄揚的衣帶握入掌中。
「丹弓……我可以……這麼喊你嗎?」
夕陽映照在楚云溪臉上,分不出他臉上的色彩,是夕陽的紅光抑或是他無措的紅暈。
走不出的迷惘,其實有兩層。
其中一層,在老將軍的開導下,頓悟了。
而另外一層,他要靠自己的手將之扯開。
列丹弓咯咯笑問:「怎麼?突然問這種古怪的問題?」
「那……那你的意思是……可以嗎?」
「當然,你願意喊我的名字,我歡心都還來不及呢!」
楚云溪臉上表情一緊,深深吸了口氣後,才又開口道:「我──」
「你?你怎麼?」
「我對你──」
「對我?」列丹弓歪著脖子,狐疑看著楚云溪欺向自己的臉。「唔……」
顫抖的唇瓣,帶著怕被拒絕的惶恐,緩緩印上列丹弓微張的唇。
鼻間撥出熾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