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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仰寒暑,轉瞬春秋。
我回頭的時候,看到另一個人靜靜站在樹下。
我記得那年,羈旅風塵,終於尋訪到這一處世外桃源,這個人,卻並不歡喜。他獨自坐在瓦下,用麥稈在土上書寫,長篇累牘,記載支離破碎的記憶片斷,但沒有門窗的陋室,時常有微風吹亂地上的土痕。後來有了文房四寶,我就時常看到滿室廢紙,墨跡縱橫在白紙上。他不讓我看,我也猜得出。^
想必是滿紙荒唐。
一句話,一個字,所有在空白記憶裡突然閃過的——他每天會問我幾句前言不搭後語的痴言,我有時候如實以告,有時候信口胡編,看著他來去匆匆的背影,心裡不再有喜悅。+
數月前,這男子,突然打包了行李,說要走。估計是要去找那個虛構出來的故園,又或是要去尋訪愛人的墳冢。我坐在樹上,垂首看他,我不攔。青問我:“你說,村莊外面有果林,是真的嗎?”!
我點頭。
“溪水澄澈,水裡是雪白的鵝卵石……”
我側過頭去,不再理他。他拿著包袱,看上去落魄潦倒,只有容顏俊美如兮,他跟我說:“我走了,大概,以後不會再見。”
我微笑,朝他揮手。他眼裡似乎有痛,但除此之外,更多的是空白。他過去,也許真想過要和我在一起,但現在,他已忘了。
他後來真的出去了,這段山路,便像是一個巨大的迷陣,葳蕤樹林,重重複復,猿猱愁渡,禽鳥空旋。除了蕭丹生,再無問津人。我有數月沒見過他,直到一次月圓,我午夜驚醒,看到這人站在床前,手臂上佈滿被荊棘條劃出的血痕。*
他說:“我一直……在找回來的路。找了很久,差一點……再見不到你。”
我低聲笑,“那不是很好?”
我心裡難過,想站起來,他卻按著我,表情竟是傷心,“我以前……真的不認識你嗎?”
這煌煌月色,流淌一地,我竟然有些厭倦了不斷的騙他。他的手遠比我想象中用力,他輕聲道:“你總是騙我,如果我真的是種地的,哪來的這一身武藝。”他那招分筋錯骨手使出來,痛得我幾乎哀叫一聲,他以前似乎更知下手的分寸。
這個時候,有人站在門口,擋住了滿地清輝,青壓在我身上,姿勢多少有些尷尬。我用力掙扎起來。那人轉身要走,我忍不住叫他。
“丹哥哥——”
中
我聽見他叫我,腳下頓了頓,一時竟不知是留還是走。哥放開了他,數月不見,看上去似乎更加沉默鬱郁了。月色如水,照我華廳,遠處被風吹動的稻禾在清輝中如流淌的白銀。k
我從袖中掏出幾枚野果,鮮紅欲滴的。它們長在絕壁上,被我偶爾窺見了,採擷下來。這地方一片窮山惡水,除了這些些微清甜的果子,我再想不到別的,能讓他歡喜。&
我把野果放在桌上,聽見自己說,“隨你們。”我想必是在微笑,不然他不會這般驚慌。走出門口,他還遠遠跟在身後。我在溪水旁撈起冰鎮數日的酒甕,敲碎封泥,欲飲。他跑過來拉著我,輕聲問:“我陪你?”
我們,很久沒有說過話了,更何況是這樣碰觸肢體的親密。他似乎也在尷尬,卻不放手。我拂袖,仰頭飲酒,自釀的米酒順著甕口沁入心肺,沾溼下頜和前襟。塵兒搶過酒甕,學我的樣子,大口乾了。只是他酒量不好,幾口酒下肚,便站立不穩。
我仰頭,看見皓月天空,我們,也算是團圓了。他醉倒在我臂彎中,駝紅著臉,喊我的名字。我看到哥靜靜的看著這個方向,像是看到了什麼讓他極端痛苦的事情,眉頭輕輕擰著。我問塵兒:“你今日總該告訴我了,你喜歡的是……誰?”
他睜大眼睛,似乎完全不明白我在問什麼。這一世情癲,不知是否入的了他的眼,有些人為他死了,有些人為他忘卻前塵,我這樣平平淡淡的照顧,他是否真的會記得。哥向這邊走了兩步,然後站著,輕聲問:“我和他,以前……認識嗎?”
我絲毫不奇怪他會記起,猶豫了一會,還是點頭。哥站在那裡,似乎終於得到了他要的答案。我看著頭頂冰輪,夜風浮動袖角,哥問我:“他說……我喜歡的人,已經死了。是真的?”
塵兒乖的像很久以前的那個孩子,安安靜靜的,只是聽我們說,醉的連焦距都對不準。我輕笑,“你喜歡的人,一個為你死了,一個因你活了,你問的是哪一個?”
他似乎想到些什麼,一隻手抵在額頭上,頭痛欲裂的樣子。塵兒怔怔看他,似乎也覺得他很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