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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摟著鄭貴人,接連灌下幾杯御酒,雙眼已見紅絲。
眾臣均稱讚不已,皇帝卻嘆一口氣道:“當時演奏的琴師後來隨朕入宮,後曾奏曲令朕安眠,又曾深得皇太后寵愛,可惜當年一把火盡付於焦土。朕如今再想聽到那般美妙的樂曲,卻是求不得了。”
楚鵬飛聽到此處,渾身脫力,癱在椅中,卻聽皇帝接著說道:“這便是人生之苦了,是否?楚愛卿?”
右侍郎推推楚鵬飛,楚鵬飛如夢初醒,長嘆一聲,愴然涕下:“聖上所言甚是,求不得,苦。”
皇帝又是一聲長嘆:“愛卿所言差矣,知其求不得而不得不求,才是至痛至苦之事。”
楚鵬飛如遭雷擊,轉眼看皇帝,渾身便像篩糠一般顫抖起來。
幾個月後,也就在張居正死後兩年,皇帝取消張居正封號,流放馮保,命丘橓查抄張府。丘橓用法酷烈,不免有公報私仇的嫌疑,其中,封閉張府時,一些老弱婦孺因為來不及退出而被活活餓死,上下共十餘口;張居正長子張敬修留下了一份“丘侍郎、任巡按,活閻王!你也有父母妻子之念……何忍陷人如此酷烈”的遺書,自縊身亡。張居正其他子弟均發配往“煙瘴地面”。只有其女,因之前已與張居正斷絕父女關係,並出家為尼,未加追究。另外,張居正女婿楚鵬飛因念其精神不清,只是削去官職,也沒有被流放。
楚鵬飛彼時已經認人不清,滿嘴只是一句“何如當初莫相識”,平日裡便在銷金窟門外蹲坐,見著有小倌出入便伸手拉扯,口中夾雜胡言亂語,被人幾次打出,仍然風雨不改。後來,其摯友禮部右侍郎將其接過府中醫治,此後再無人聽說楚鵬飛楚大人的事情。
此後鄭貴人為神宗產下第三子朱常洵,神宗大張旗鼓為其冊封為鄭貴妃,卻因其子系嫡出而無法立其為太子,後宮紛亂,並因此引起朝廷內黨爭之風。到萬曆中期,黨爭愈演愈烈,皇帝竟然罷朝,處理政事均以諭旨形式傳達。民間傳言皆言皇帝貪戀女色,身體虛耗,無法上朝,實則後宮各嬪妃也很少得見天顏,就連皇帝最寵幸的鄭貴妃也接連月餘見不到皇帝。皇帝到底做了什麼,在哪裡,似乎成了後宮的一個謎團。
萬曆三十年,神宗身體日益虛弱,但仍關心朝政,此時朝中黨爭激烈,各黨派彼此傾軋,加之皇帝罷朝已久,竟造成君不君臣不臣的局面,皇帝名存實亡。萬曆三十七年,一日皇帝忽然病重,病癒後身著素衣,稱其病中夢見皇太后,著素衣是緬懷皇太后,此後皇帝再未幸嬪妃。
萬曆四十八年七月的一天,神宗臥於寢宮之中,夢中大呼兩個人名,雙手在空中做抓握狀,其聲悽慘,宮人皆不敢入,及御醫趕到時,神宗已無氣息,駕崩時享年58歲。
神宗下葬時,宮人遵其遺旨,將其身體側臥置於棺中。幾百年後,科學家發掘其陵墓,稱其側臥之勢是為了順應天象,乃“七鬥星葬式”。其實在幾百年前,萬曆三十七年的一個晚上,神宗正是以這樣的姿勢,懷抱著此生最愛之人的屍首墜入噩夢。清醒之後,神宗開始為其守靈,並立下遺旨,在其死後要以此姿態入葬。
寫下遺旨,印上玉璽的瞬間,神宗眼前似乎又看見愛人頭戴斗笠,坐於水榭中彈琴的模樣。
那模樣也出現在他臨死前的那個夢境中,瑞兒穿著一襲白衣,微微撩起斗笠,一雙眸子如星河明亮,他輕輕喊著神宗的名字,招手喚他一起離去。
神宗伸手去抓,卻怎麼也捉不到瑞兒的手,他著急,他等瑞兒已經等了十年了,此時愛人就在眼前,卻是生死相隔。
“瑞兒!瑞兒!清秋,清秋,你等我,你等等我!”
瑞端,瑞兒,也就是冷清秋,轉過頭來,笑顏如春花般綻放:“傻瓜,急什麼,我們以後都可以在一起了。”
神宗雙腿一蹬,雙手頹然垂下,面帶笑意而去。
萬曆皇帝大葬之日,京城郊外荒墳地裡,垂垂老朽的右侍郎氣喘吁吁地燒著紙錢,他一生摯友,竟和皇帝一天離世,不過相比之下,他的老友的葬禮就要簡陋得多。他燒了冥幣,又讓義女給她的生父燒了幾幅他生前所畫的畫卷,一陣風吹來,吹開未燒完的畫紙,一張如春花般的笑臉在烈焰中漸漸化為灰燼。那灰燼隨風而去,飄過遠處一老尼的腳邊。老尼雙手結印,口中念轉世超度真經,面上無悲無喜。
不遠處,亂冢間夏花絢爛,黃土堆下,昔日的青樓名妓和昔日的刑部酷吏都已化為塵土,一併泯沒的,還有那曾經天崩地裂的愛恨情仇,只餘清風嗚咽,似乎還在傳說他們的故事。
秋風清,秋月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