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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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起,能夠明確地知道:這個帶自己走上血與火冰與水糾纏粹煉著的革命之路,被自己稱作“師傅”的人,此刻很好,也仍象兩年前那樣關注著自己關心著自己,心裡突然生出念頭:有這個黃昏,即便犧牲掉自己的生命,和師傅一起救出瞿秋白,也無悔了。
然而,鐵路的那番“甘當閒子冷子”的教誨,這半年總在他腦際盤桓,沒有看見鐵路在報上發出的尋人啟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絕對不應該有任何組織命令之外的行動。
但是他還是覺得自己有必要問出這句話,傅明月犧牲的那一夜,袁朗動情地講過他過去的故事,他清楚地記得袁朗說他和傅明月是在瞿秋白主辦的上海大學相識的,成才也還記得提到瞿秋白時袁朗的一臉敬重表情。
成才這一問讓袁朗有些意外,那個剛才還在自責自傷的年青人,這麼快地扔掉了負面的情緒,突然問起了瞿秋白。一怔之下,他竟然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告訴他,上級的答覆是不要輕舉妄動?告訴他瞿秋白已決意赴死,卻交給中統兩萬多字的《多餘的話》,字裡行間卻不是人們通常想像的烈士遺言?
“瞿先生已經決意一死,徐恩峰勸了兩天,沒有效果。蔣介石的處決命令其實早就下來了,宋希濂一直拖著,拖得了初一拖不了十五,明天應該就會行刑了。”
袁朗說話的時候,沒有看著成才,他覺得無法去面對那個年青人的殷切和真摯。
思忖之下,袁朗終於沒有對成才說出那個他此刻說不出口的上級指示,有時候,在生命的價值和犧牲的意義面前,那些個帶著偏見和誤會的指示無論是當時還是日後都是那麼蒼白和虛弱,但是指示和命令面前,作為組織一分子的個人卻無權也無力去違抗。
院外漸漸有人聲傳來,空氣中原來溫情流動的氣息突然間揉進了一縷緊張,袁朗看了一眼成才,夜色裡,那個年青人清俊的面龐被月光蒙上了一層清冷帶芒的的光,微微低著頭,像是在思考袁朗說的話。袁朗第一次注意到他一手帶出來的這個年青人,從外形到氣質,竟然有幾分象傅明月,外表似乎清疏安靜,內心卻有超出常人的決絕勇敢,對信仰、理想和愛情的決絕以及為之拋棄富貴自由甚至生命的勇敢。傅明月死後,難眠的長夜,他問過自己:同樣的境況下,會作出明月那樣的舉動嗎?不會,不會的,或許自己會選擇同歸於盡以命償命,但是成才,他覺得成才,是會作出和明月一樣的選擇的。
“秋白老師寫一些最後的文字,有機會你應該去讀一下。”
6月18日,早晨8點,36師特務連連長向瞿秋白出示了槍決命令,瞿秋白揮筆書寫絕筆詩:“夕陽明滅亂山中,落葉寒泉聽不窮。已忍伶俜十年事,心持半偈萬緣空。”
9點20分,瞿秋白在36師政訓處長蔣先啟的陪伴下走出囚室,步行約2000米,來到位於長汀西門外羅漢嶺下一片草坪,一路上瞿秋白手挾香菸,顧盼自如,緩步而行,到達刑場後,瞿秋白盤膝坐在草坪上,對劊子手微笑點頭說:“此地很好!”飲彈灑血,從容就義。
“永別了,親愛的同志們!??這是我最後叫你們“同志”的一次。我是不配再叫你們“同志”的了。告訴你們:我實質上離開了你們的隊伍好久了。
唉!歷史的誤會叫我這“文人”勉強在革命的政治舞臺上混了好些年。
永別了,親愛的朋友們!七八年來,我早已感覺到萬分的厭倦。
不管全宇宙的毀滅不毀滅,不管革命還是反革命等等,我只要休息,休息,休息!!好了,現在已經有了“永久休息”的機會。
我留下這幾頁給你們??我最後的最坦白的老實話。永別了!判斷一切的,當然是你們,而不是我。我只要休息。
現在我丟掉了最後一層假面具。你們應當祝賀我。我去休息了,永久去休息了,你們更應當祝賀我。
我時常說,感覺到十年二十年沒有睡覺似的疲勞,現在可以得到永久的“偉大的”可愛的睡眠了。
從我的一生,也許可以得到一個教訓:要磨練自己,要有非常巨大的毅力,去克服一切種種“異己的”意識以至最微細的“異己的”情感,然後才能從“異己
的”階級裡完全跳出來,而在無產階級的革命隊伍裡站穩自己的腳步。否則,不免是“捉住了老鴉在樹上做窩”,不免是一出滑稽劇。
我這滑稽劇是要閉幕了。
我留戀什麼?我最親愛的人,我曾經依傍著她度過了這十年的生命。
我還留戀什麼?這美麗的世界的欣欣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