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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南,你要找我,還是老辦法,尋人啟事,就說小弟吳江急尋大哥。”
“明白。”成才看著鐵路,有句話梗在嗓子裡,再不說出來,恐怕自己會憋死,忍了半天,終於冒出來這麼一句,“袁朗和傅明月的孩子牧星,一直在我安徽老家養著,那裡已經是敵佔區了,組織上如果方便的話,請考慮把他接到延安去!”
說完,成才沒有等鐵路的回答,站起身,徑自走出了茶館。
日軍這些天經常對武漢進行飛機轟炸,成才在道路兩邊全被炸燬的房屋廢墟中行走,空氣中充斥著木製品發黴的味道,還有石膏和碎石的塵土味道。簡易的帳篷隨處可見,一位老婦人在被炸燬的老房子的廢墟周圍喃喃自語。
成才覺得自己像是交待完了後事一樣,踏實放鬆,他知道明天這一走,凶多吉少;那天在幹訓班,沒有見著袁朗,聽到徐恩峰說起他另有公務,他突然有一種袁朗已經身處險境的直覺;正因為這兩點,他才對鐵路託付了袁牧星,其實留在老家父親那裡,可以受到好的教育,可以平靜地長大。但是那是袁朗和傅明月的孩子啊,他們父母是最出色的戰士,戰士的孩子卻要平庸地終老鄉間,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不知道父母為什麼戰鬥,渾渾噩噩地過完一生,成才不想這樣的結果,這樣就對不起傅明月壯烈的一跳,對不起袁朗和自己孤獨地戰鬥!
《青山遮不住》第十五章(上)
槍炮的聲音像大海的波濤一樣隨著日軍聯隊的一波一波的衝鋒一刻也沒有停止過喧囂,只是日軍進攻的時候,聲音達到波峰,日軍停止進攻時,聲音轉入波谷。
成才費力地從戰壕中直起身,幾天沒有吃東西,猛地一站,眼前一陣發黑,他急忙用手撐住壕坑邊沿,閉著眼睛,等待光明的到來。
此刻的他,清醒地知道,他必須看見光明,他必須以光明的姿態面對36師打剩下的一千多名官兵。
幾天前,他們在河南戰場遭遇日軍兩個聯隊的圍攻,本來只要十幾公里之外的友軍88師馳兵增援,不僅能夠解圍,甚至還能從側翼襲擊日軍,反敗為勝,然而,高國和他的36師沒有想到的是,曾經一起扛起德式模範師標杆大旗的88師,竟然見死不救,更可氣可恨的是,88師師長龍慕韓懾於日軍的氣勢,率部棄陣後撤,使得原本就遭到日軍圍攻的36師腹背受敵,四面楚歌;
幾個小時之前,重傷不治的高國師長在血戰兩天之後,和36師1000多名弟兄一道長眠鄂豫皖交界的戰場上,唯有血汙的國字臉上一雙不肯合上的怒目圓睜的雙眼定格在36師殘存的官兵記憶裡。
隱約有一陣清涼的風從臉上拂過,成才體會著初秋的風帶來的片刻寧靜,這一刻,戰場上槍炮聲衝鋒聲子彈淒厲的尖叫聲似乎全都隱去,成才只覺得一股熱浪從丹田直往上衝,衝到腦門,卻往下化成兩行熱淚滾滾而下,成才猛地睜開被淚水模糊的雙眼,向戰壕前方那一片開闊的戰場望過去,狼煙的餘燼遮蔽了昏暗的殘陽,破碎的軍旗在風裡響得特別地大聲,視野裡滿是橫七豎八地躺著黃綠色軍裝計程車兵,衣衫襤褸血跡斑斑地分不清敵我。
腹部的刺痛更強烈了,成才伸手摸了一下,滿手的鮮血提醒他,傷不輕;可成才已經記不清自己什麼時候中的彈,只記得從彌留之際的高國手中接過他的軍用指揮包,背到自己身上,一言不發走到最前沿的戰壕裡,拿起久違的狙擊槍之後,似乎就忘了之後發生過什麼事情,直到這一刻,日本人暫時停止了進攻。
成才知道,對面相隔不遠的戰壕裡,狡猾的日軍聯隊長早已經把這一支孤軍血戰的軍隊傷亡和現狀摸得清清楚楚,他們停止進攻,只是像用勝券在握的貓一樣,要把陷入絕境的對手一點一點地被自己折磨至死的過程拖得更長看得更清楚而已。與其坐以待斃,不如魚死網破。想到這一處,成才覺得繃得過緊的神經稍稍松馳了一些。
他低下頭,掀開軍服,想想仔細看看自己腹部的傷口,腹部偏左的肚子上的傷口,就像小孩子笑得咧開的嘴一樣,“嘴裡”面赫然還能看見一些白色的腸子一樣的東西,成才倏地用軍衣蓋住傷口,心裡往下一沉,嘴角不自主地帶出一絲苦澀的笑意。憑藉德國學過的戰傷救護知識,他明白自己的傷口並不至致命,但是如果不及時手術,傷口發炎後果卻會是致命的。可是問題是:重圍之中的36師,已經沒有活著的軍醫。
成才從自己的軍用挎包裡取出一卷繃帶和一瓶雲南白藥,往傷口上倒上厚厚的一層暗紅色的藥粉,然後按住傷口,費力地開始在自己的腰上纏繞著繃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