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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推說身體不適,早早回房休息了。可這聲浪喧囂之地,入夜歡歌酒濃,哪裡能夠得到片刻的安靜?且今天遇到了那麼多的稀奇事,流蘇自是久久難以成眠。
窗外月光透進房間,鋪撒了一地銀白,粼粼微波起舞翩飛。
流蘇的腦海裡總浮著白日遇見的叫做墨生的少年的笑容。
滿地霞光直稜稜的籠罩著,如同最熾熱的火焰,灼燒了雙眼。
半生經營,風月軟紅,流蘇當然明白那樣的笑容意味著什麼。多少愁苦喜樂,不由自主的感情,都源自如此滿心滿懷包容萬千的笑顏。
而往往短暫快樂,伴隨而至的是無盡的恨,無盡的悔,還有無盡的思念。
其實,寄望沒有因果的感情,本身就是最大的悲哀。何況,當局者迷了心竅,不知死活的撲上去,又有幾個輕重拿捏收放自若,不至引火自焚的呢?
愛有多深,痛有多深。
一生累累的傷痕,唯至死方休。
不過,凡俗世間,尋尋覓覓。
卻獨獨對這樣的道理,沒有痛過終究不能徹底懂得。
所以……墨公子,只願你能得他一時真心也罷,那麼即便日後離散,亦不至於兩手空空了。
13
窗外雞鳴三遍,房間已經微微投進些清光。
李徑翻身不遂,驚噩連綿,兼被身上莫名重物壓的憋氣。他迷迷糊糊的醒轉,頭疼的厲害,勉強睜眼看去,只見墨生正盤根老樹般窩在自己懷裡,頭髮散了一身。
臉側向光,頰邊添粉。
李徑一介凡人,戀戀一出活色生香的海棠春睡圖。墨生那本就俊俏的面容,純真如孩童,不似醒來時候動不動就給人招呼過來的兇狠蠻橫,少了暴虐,顯得脫俗的美麗。他細薄的肩胛處敞了點風,露出幾寸雪白勝雪的膚色,更有一團不相襯的青紫格外刺目。儘管明知此間獨處旁邊無人,李徑卻莫名有些心虛。他伸手把兩人身上被褥往上扯了扯,硬把那顏色蓋了去。手指難免不經意的點到那片溫潤柔滑,觸電生情,腦袋裡一副一副的,全是春宮香豔的光景。
男人獸慾早覺,剛一念想,下面就有了反應。
李徑尷尬為之,恐被墨生察覺出來,又不敢輕舉妄動。他臉蛋發燒,耳朵似要著了火,連忙分散注意,挑些不遂願的回憶。要說此方近日可謂成堆。李徑即刻想起昨天及其昨天以前,所作所行皆不從己,被迫當了男妓不提,還要討好對方看人臉色。況且意志薄弱無時無刻不成其弱點,自然懊惱不已。於是再不顧忌墨生如何沉睡,一氣發狠就坐起了身。
“咚”一響,源於某人的頭自軟墊摔到了床板。早晨猶自好夢中,平白攪局,墨生素來頗為嚴重的起床氣即刻發作。他火氣當即上湧,腳丫子往李徑胸口狠命一踹——
李徑一介書生打小嬌慣的柔軟白嫩,何曾受得起這般不知輕重的蠻力,哎呀尚卡在牙縫裡,人業已直直飛了出去。
接著,重重落了地。
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好一陣金星亂冒。
好容易緩過來,李徑坐在地板上,全身真無一處不痛。他抬頭瞪那始作俑者,人家早翻身睡死過去。
清晨地板的寒氣一陣一陣竄上李徑的背脊,他渾身幾近赤裸,刺骨寒意似也抵不過心頭慘澹。愣愣盯著墨生隔了紗帳的背影好久。薄紗起伏,風搖不定。眼前足以招人綺思的畫面,李徑卻漸生出明晰的恨意。
他想跑。跑出去找人回來收拾了這孽畜。可是他知道行不通。
別看墨生粗枝大葉的作派,有些事情卻格外仔細。就像這間屋子的門,就是被他臨睡前給施了法術封好了。非其醒來,或者首肯,否則李徑是萬萬出不去的。李徑狠狠咬牙,拳頭緊握。墨生對自己的種種惡劣之事,已然放大了數倍不止。他想著此生若然如此沒有自由的繼續,倒不比死了乾淨。
李徑心思輾轉,迫切的要自混沌理出頭緒。回家的事情,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耽擱了。墨生畢竟是隻狐狸所化,妖性徒生喜怒無常,趁早了結了關係,方是上策。再耗下去,事情會演變成何種局面,他並無把握。吸食精氣什麼的,說不定,小命真要交代了。
李徑站起身,撿了衣服穿戴整齊,靜靜坐在桌几旁,等著墨生起身。
大概日上三竿,那邊紗帳內先是一小聲呻吟,然後一條雪白的手臂探出帳子,掀起一個角,對著門輕念:“開!”一陣風柔柔吹拂,李徑知是法術已解。
墨生半邊臉蛋露出形狀歪到床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