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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誰說過最能體現中國人生存狀態的姿勢就是蹲著,可蹲了半天也累了,便靠著車坐下來。
石雲帆喝了兩聽啤酒就不再喝,戒了煙也戒了酒,現在只隨便喝喝而已。
汗水打溼了上衣,抬起頭來沒看見多少星星,大約因為腳下的城市太亮了。
“葉若飛認識很多星座,我覺得很無聊。那時候我什麼都覺得無聊,他說美的東西我都覺得沒意思。大概是逆反心理吧……我想想覺得他其實挺可憐,他是養子。葉簡平,也就是他弟弟,剛開始一點不喜歡他。其實葉若飛高中時候沒有特別好的朋友,後來呢,許璟熙算一個,不過時間也就兩年。兩年他就走了。”
石雲帆摸摸鼻子,繼續說:“那天晚上,我記得下了很大的雨。我們高三還是高二來著,我不太記得了。外面有人收保護費,我每次都給他們,他們不會找我的茬。那天晚上我把錢給他們的時候,葉若飛看見了,這個呆子以為我被人欺負,不讓我把錢給他們。後來他們來打我們,葉若飛讓我跑,我當然跑了,我沒興趣管他的事。”
石雲帆又開啟一聽啤酒,趕緊喝了一大口,才能繼續往下說:“過了一個多小時我折回去,看見地上的血和雨一起流進窨井。你問他是被打了還是被怎麼了。我怎麼跟你說呢,我也是事後聽別人的描述,繪聲繪色。我怎麼跟你說呢?我也沒法跟你說。我以為他只是會被打,結果我沒想那麼遠。真沒想到那麼遠。但這話,我和誰說,恐怕誰都不信。那天,我等地下的血被雨水衝完了,我就走了。”
石雲帆很快喝完一聽啤酒,再開了一聽。
“據說他晚上沒回家。第二天他的衣服是乾淨的,應該去哪裡洗過了。衣服有地方破了,還有地方留著沒洗乾淨的血跡。大家知道的版本是他被別人打了,他的臉上有傷,脖子上有掐痕。也有人知道確切發生了什麼事,恨不得讓這件事傳得越遠越好,那時候年輕,都唯恐天下不亂。班主任只以為他被打了,還告訴教導處,他被打的這件事搞得全校都知道。許璟熙、葉簡平他們不和混混接觸,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只以為葉若飛被打而已。對葉若飛來說,他們這麼認為比較好……後來,葉若飛還來和我說,要我別往心裡去,他說這事情和我無關。我當時當然覺得和我無關,你說他有多蠢。他不說,我也覺得和我無關。”
石雲帆抬起頭,天上看不到多少星星。如果看得見的話,葉若飛肯定認得。
“後來我想,忘了這件事情吧,我就真的忘記了。我不忘記能怎麼樣呢,我提起只會讓他更難受。都忘了吧。現在我才想起來,我以為我已經忘了呢。我沒對他說過一句對不起。他一生中最慘的經歷是拜我所賜,死也是拜我所賜,我還在這裡活著。有句話說的沒錯,年輕時候做錯的事情要用一生來還。他沒一生了,他的一生結束了,我的一生要這樣過下去。活著不是為了等待轉機,轉機已經沒有了。為什麼不死,是因為死了就太便宜了。”
石雲帆還是點了一支菸,他頓了頓,說,“我沒和人說過這件事,我現在說出來,覺得我五臟六腑都被清空了,裡面什麼都不剩。人做錯了一件事情,再做幾百件好事也沒法彌補。誰要當初錯了呢,當初做錯了就錯了。第一件事,我是想,讓葉若飛被教訓一下也好,但我沒想到結果會那樣。第二件事,我是想讓他早點回家,不必在這裡等我浪費時間,結果他出了車禍。我和誰道歉也沒有用,他已經死了。太年輕了,才22歲呀。我現在35了,他其實大我一歲。如果他活著,也大我一歲。”
菸屁股燒了手,石雲帆覺得痛。他眼淚流下來,像汗水一樣無聲無息。
蔣天弘沒說什麼,石雲帆又喝了幾聽酒,喝完之後,蔣天弘開車載石雲帆回家。當晚沒有開空調,像是十六年前的夏天,他們緊緊地抱在一起,就像是不抱在一起就會死那樣。
石雲帆半夜爬起來,去車庫拿出那些畫。他坐在地上,在車庫昏暗的燈光下看自己畫過的葉若飛。
不用別人去原諒,就連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
坐在車棚的水泥地下,眼淚落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嗚嗚……”抱著頭放聲大哭。
把晚上喝的酒和吃的東西都吐了。
眼淚擦不乾淨,嘴角噁心的嘔吐物也擦不乾淨,口腔裡一直是酸的,眼淚、鼻涕粘在手上。把手在衣服上反覆擦乾淨,把畫收好,放在盒子裡。
把盒子抱在胸膛中,像是抱著一個死了十四年的人。
如果他還在的話,還是大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