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舟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雲駐
作者:佑暖
喪事
1913年,河北。深夜,蘇世昌一路風馳電掣的趕回了家,才下汽車,就見管家於貴握著手候在門口,臉上焦急而不安。蘇世昌邊快步往裡走,邊壓低聲音問:“怎麼樣了?大夫怎麼說?”於貴跟在後頭,忙不迭的回答:“已經好些了,大夫現在還在裡頭呢,二爺可詳細問問。”到了東苑,果見燈火通明,臥房裡傳來隱約的哭泣議論聲,門前立著三三兩兩的僕人,又皆是肅穆不語。
蘇世昌進了屋,還沒站定,他母親就哭開了:“世昌啊,你可算回來了,你爸這,這要丟下咱娘兩,可怎麼辦吶?”用手絹揩了揩眼角,又咬牙切齒的橫了地上跪著的一個丫頭一眼。那丫頭軟軟的跪在地上,怕得忘了哭,垂著頭只是瑟瑟發抖。蘇世昌安撫了他母親幾句,見大夫已經診治完畢,便將其引至偏房,沉聲問道:“陳大夫,家父的病情怎麼樣?”陳大夫作為蘇家常年問診的醫生,這時便搖了搖頭,無意隱瞞了:“蘇老爺這病來得兇險,名喚做中風,若是送醫得早也就罷了,現在,唉,就看天命了。”蘇世昌聽聞此言,便知大勢已去,還是謝過大夫,著人送了出去。
果不其然,其後請了德國大夫前來,說法也是如出一轍。服了藥仍不省人事,一眾大小姨娘覷著蘇世昌鐵青的臉也是噤若寒蟬。這蘇家老爺膝下就只有兩子一女,大兒子是老爺十幾歲時通房丫頭所生,雖是長子,也入了蘇家族譜,但到底不甚名正言順,因此這地位遠不如二少爺。且脾性才幹也是隨了他娘,軟糯不說,終日只知做些簡單雜事,因此早早的給安排了個閒淡職務,他倒也不挑剔,只安安份份的給做了下來。而二少爺,母親家是堂堂軍械局委員長王家,甫一出生,便是蘇府掌上明珠,在蘇宅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螃蟹橫行般長大。好在也算爭氣,十六歲考入武備學堂,又得趙老將軍賞識,送往德國學習軍事知識,回家才兩年,就一路直升至參領之位。蘇太太一提起那都是十萬分的得意,只是這二少爺回國後不久就提出要搬出去單住。說是家裡頭天天的不太平,一幫大小姨娘加上大少奶奶見縫兒的勾心鬥角,虧得他母親也是個不好惹的,不然只怕天都得鬧翻。這話也不假,就蘇太太來說,蘇府的榮耀一半兒仰仗的她孃家,連蘇老爺都不得不忌憚幾分,更別提姨太太之輩了。蘇世昌搬到了天元路的一棟宅子,蘇老爺不放心暗中著人注意了一陣,見他並無出格之舉,也就隨他去了。
夜重了些,一眾女眷便有些熬不住,蘇世昌吩咐了各自前去休息,剛低腰檢視了下老頭子,一轉身就看到張放大的臉,不由得嚇了一跳。隨即吼道:“你他媽的走路沒聲兒的啊!”
蘇毅堂被他吼得一縮脖子,囁嚅的開口:“有,有聲兒的啊。”
他膽小,小時候被捉弄得多了,久而久之就避貓鼠一樣的躲著這二弟。剛才還在門口打轉轉,猶豫著要不要進來,沒想到一進門就撞槍口上了,耷拉下腦袋,蘇毅堂簡直想憑空消失掉。殊不知蘇世昌就見不得他這縮肩拱背的樣,一擰眉毛,他語氣不善的問道:“從哪兒來的?不在家待著到處亂跑跑什麼?”
蘇毅堂苦笑了下,“曼珍早上發火,下午還不好,我就出去了。老爺怎麼樣了?”
蘇世昌啼笑皆非的抬頭撩了他一眼,心想他這大哥也真夠可以的,讓老婆欺負到這份上還能安之若素。不過他素來也懶得管這家長裡短,一屁股坐在房間的沙發上,他面無表情的答道:“大夫說沒救了,老爺子怕是過不了這一關。”
聞言蘇毅堂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喉嚨裡咕嚕一聲,卻是什麼話也沒說。茫茫然的站在那裡,他頗為煩惱的想:老爺子要是死了,曼珍肯定要鼓動他爭家產,他爭不到,也不想爭,多半是又要捱罵了。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他擔憂得表情都痛苦起來。
不經意一眼被蘇世昌看到,以為他心裡歉疚,捨不得老頭子,便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閒閒的接著說:“老爺子這是風流到死了,求仁得仁,也算圓滿。”
知道自家老頭子是個風流種,聽了這話蘇毅堂還是一頭霧水。回去了才從僕人嘴裡得知,家裡四姨太新領了個遠房親戚過來做使喚丫頭,說是家道中落,不得已前來投奔。老爺晚飯時看見了,暗歎秀色可餐,飯也不吃了,看著那丫頭就喝了半盅酒。到了晚上,便偷偷的逮著人去逛園子。不知怎地就起了爭執,推搡之間不小心跌了一跤,待到那丫頭飛跑回去叫了人,再抬回來時就不大行了。
一家人人心惶惶的數著日子,到第三天中午蘇至潛才睜開眼睛,蘇世昌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