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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一般的秦樓楚館,時人所謂“王者之音”、“輔國家以道德”,走的是高階路線。葉漸青從前在江南,素心閣的分館遍地都是,他也常常光顧,因此並不陌生。
聞聽腳步聲,門內閃出一個青衣侍者躬身來迎。顧蘇十分老道地與那人客套對答,葉漸青跟在後面,滿腦子疑問,師叔他老人家怎麼也不像常來喝花酒的人啊。
閣內屋宇精潔,仍舊是江左園林的格局,規模卻要大上一倍,曠遠芊綿。若非葉漸青心事重重,倒是真可以常來逛逛,娛目賞心,漱滌塵埃。
侍者帶兩人入一處精舍,因問道:“二位有相熟的琴師歌女嗎?”顧蘇略想了想,問道:“你們閣裡撫琴最好的是誰?”那人便道:“是明珠姑娘。”顧蘇點頭道:“那就是她吧。”說著從袖裡拈出一枚小金元寶,要遞給他。
葉漸青眼珠都瞪圓了,教主何曾有這麼大方闊氣的時候?!那人卻畏縮地後退了一步,猶疑道:“這位貴客,您大概不知道,明珠姑娘是不常見客的……”顧蘇一揚手,把金子扔到他懷裡,笑道:“這是賞你的。明珠那丫頭還看不上這個。你幫我悄悄傳一句話就好了。她來不來,是她的事。”那人驚了一驚,想不到副館主在他口裡只是一個“丫頭”,就結巴道:“貴客有什麼話要傳?”
“你只對她說:羅浮山、凌霄宮、共枕樹,她就明白了。”
接著便有人進來送茶送酒。顧蘇在臥榻上舒服地自斟自飲了一杯,轉頭望著呆滯的葉漸青,不滿道:“你從進了這裡便一臉傻樣,待會人來了,可給我放聰明些。”葉漸青呆呆點頭,過了一會還是忍不住道:“教主師叔,你這樣揮霍,李掌櫃知道了不好吧。”話剛說完,一個酒杯就擲了過來,葉漸青一偏頭,酒杯摔碎在地上。
最近教主拿東西丟他丟上了癮。
門外響起緊促的腳步聲,一個宮裝的麗人急急走了進來,邊走邊道:“不知顧教主大駕光臨,素心閣上下蓬蓽生輝。顧教主,可是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嗎?”
葉漸青便起身道:“明珠姑娘,教主是在教訓不才,毀了閣裡的玉杯,抱歉抱歉。”明珠這才轉首去看他,兩人一打照面,都是心中讚歎不已。這姑娘二十出頭,流星送目,翠黛舒眉,渾身上下端嚴貞靜。顧蘇待她與葉漸青略一見禮之後,方開口問道:“你們館主此時在閣裡嗎?”
明珠眼裡有微光一閃而過,低頭道:“回教主,在的。只是這時有要客在陪,脫不開身。”顧蘇就道:“那我等他吧。”明珠便躬身做了個“請”的手勢,誠懇道:“這裡喧囂,怕汙了教主的耳目。還是請移玉趾,梅塢一坐吧。”
她在前面帶路,顧蘇和葉漸青隨她穿過曲折的迴廊,過一個月洞門,只見空地上栽滿了數不清的梅樹,個個姿態奇絕,旁逸斜出,沒有一棵樹重樣的。梅林中還有假山小亭點綴,一池環繞,水煙凝碧。葉漸青面露驚豔之色,遙想冬日花開之時,一園的梅花清氣,冷香拂袖東風軟,那是何等清雅高華。
他不知怎的,到了此處就浮想翩翩。腦海裡浮現一個人坐在梅樹之下,錦袍玉帶,面前一具古琴,指上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那人一個抬頭,面沉若水,遽然就是顧蘇的模樣!
“你又發什麼傻!”只聽顧蘇一個呵斥,葉漸青回過神來,三人已入了梅塢,明珠在一旁掩口輕笑。
顧蘇在堂上錦褥上端正坐好。這明堂三面敞開,可見園中景緻,每當夜涼人定,月朗風清之時,名士簪花約鬢,聽曲賞花,真神仙之所也!
明珠伏地問道:“教主有什麼吩咐沒有?是聽曲還是喝酒?”
顧蘇望了她一眼,漫不經心道:“你的海月清輝琴呢?拿出來吧。”
明珠伏地的身子抖了一抖,葉漸青覺出她不甚樂意,但最後還是答道:“是。那賤妾就獻醜,還請教主不吝指教。”她說完這句,就起身離席,去取琴去了。梅塢外有侍婢隨從送來茶水,搬好琴桌琴凳,焚起香爐。
葉漸青因覺無聊,便起身在堂裡亂逛,走到一具屏風之前,見上面掛著一軸捲起的畫。他好奇心起,便鬆開系畫的絲絛,那畫嘩啦一聲開啟,畫上幾枝梅花,兩行腳印,赫然就是松風閣裡的《踏雪沽酒圖》!
顧蘇走過來問道:“怎麼了?”
葉漸青臉色鐵青,指著畫紙道:“這是寧王買走的畫,怎麼在這裡?”
顧蘇略掃了一眼,淡淡道:“別瞎想,館主不是寧王的人。”
葉漸青咬牙道:“不是太子、寧王的人,也不是端王的人,那就是陛下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