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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襲,除了最後關頭打消了取其性命的念頭之外,這一切都早在他頭腦之中預演過數百遍之多,依舊無十成的把握能夠成功實施。
不過,對於他這個賭徒來說,五成便已經夠了。
那一刀看似兇狠,刺入時卻避開了大血管。傷勢雖然不輕,倒也不會置人於死地。沒有時間耽擱,莫雲笙迅速將身上沾了衣衫脫掉,將為求逼真而特地劃傷的左臂草草包紮了幾下,帶上軍刀與腰牌,匆匆離去。
今晚郡守在東院擺宴,著實幫了莫雲笙一個大忙。雖說陸嘯趕回來的時間也隨之縮短,但整個府邸的所有下人都去了東院忙活,卻給了他無需收到盤問和懷疑目光的機會。路線早已記清,他輕車熟路地到了馬廄;躡景見他來了,很親熱地舔了舔他的手。莫雲笙卻沒心思哄它,一拽韁繩,朝著就近的角門而去。
將腰牌給老門房看了眼,對方看到他腰間帶刀,面色陰沉,早已心下惴惴,哪裡敢多問幾分,確認了腰牌是真的後便忙不迭地跑去開門。
那門房上了年紀,老眼昏花,自懷中掏了串鑰匙出來,對著燭光辨認了半晌,這才找出是哪一把。莫雲笙站在那裡看他動作,面上毫無表情,內裡卻已心急如焚。
聽得咔噠一響,門鎖已開,此時身後的庭院突然起了一陣喧譁。莫雲笙精神早已緊繃到了極限,眼看著角門開了半扇,便一把搶上前去將門拉開,牽著躡景出去。故作鎮定地走了幾步,待過了轉角便再無法按捺心中焦慮,翻身上馬狠狠一鞭,朝著最近的一扇城門狂奔而去,將越發逼近的喧囂都拋到了身後。
他必須快,必須趕在陸嘯或者郡守釋出封城令之前離開安陽城!
此時已快到了宵禁,街上幾乎沒了行人,莫雲笙一路縱馬倒也迅速,不多時便到了南城門口。最後一批出城者已經放行,暮鼓也在此時敲響,城門眼看著便要關閉!
情急之下,莫雲笙也顧不得會引人注目,舉起腰牌高喊道:“陸帥有軍令送至淮水關,速速放行!陸帥有軍令送至淮水關,速速放行!”兩聲喊罷,一人一馬也已到了城門之前。
那城門已合上大半,餘下的空隙恰好可供一騎透過。關城門計程車兵聽了他的叫喊,早已停了動作,莫雲笙勒住韁繩,冷著臉驅馬上前,將腰牌亮了出來,故作出一副滿是不耐煩的腔調道:“看見了就快些放我透過!”
這些守城兵早在看到了他腰間玄韜軍的制式軍刀便已
相信了幾分,再看莫雲笙一副“耽誤了軍令你吃罪不起”的架勢,哪裡還想得到去多做盤問,當下便立刻讓出路去,還將城門又開大了些。
城外是一片曠野,不遠處便是淮水城關,越過那一道天塹,對面便是南陳!莫雲笙心中雀躍,正要策馬而出,卻忽然聽得身後一聲厲喝:“攔住他!!”
悚然回頭,自自己來時方向,幾騎飛奔而來,眨眼將至。為首的是一匹高大黑馬,馬上那人不是陸嘯,又是誰人?
來不及去細看那人此時面上會是何等表情,莫雲笙狠狠甩了下馬鞭,在守城士兵依舊發愣的時候,猛然衝了出去。
陸嘯道了城門口時,莫雲笙已在一百步開外。男人的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凌厲陰沉,近乎有些猙獰。他眼睛盯著前方那個身影朝著與淮水關大相徑庭的方向漸漸跑遠,口中對守城的兵士冷冷道:“把弓箭給我。”
四下一片開闊,耳邊風聲呼嘯,安陽城已被拋到了身後,山峰近在咫尺。終於逃離北燕重歸故土,莫雲笙胸中溢滿了狂喜,幾乎想要縱聲長嘯。
心神剛剛鬆弛下來,便聽到身後傳來空氣被撕裂的尖銳爆鳴聲——
下一刻左肩被洞穿,巨大的力道帶得躡景都向前踉蹌了幾步,這才復又跑穩。舊痛新傷在瞬間一齊發作,痛得他幾乎要昏厥過去。莫雲笙顫抖著伸出手,握住自前方穿透出來的半截箭枝,狠狠一拔。鮮血四濺。他望著手中那支殷紅盡染的鳴鏑,嘴角上挑,露出了一絲慘笑。
不過是一支示警的鳴鏑,那人都能使出這麼大力道來,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除非天下一統,否則他與陸嘯之間永遠橫亙著一道無法跨越溝壑……麼?
天下一統之時,只怕那人會親手殺了自己吧。
那便殺吧,他莫雲笙從南陳到北燕,僅有的幾件東西早已被剝奪得半點不剩,在喪失了一切之後,是陸嘯將他撿了回去。他無法放下心中的執念,那麼當這執念了卻之後,便把命賠給那人又有何妨?
我以這條命做一把傾世豪賭,若是能活著跨越這深山回到南陳,必將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