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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的身份來說這番話,著實太諷刺了些。
“我是陸嘯,北燕軍的統帥。”他終於開口,不出意料地在人們眼中看到了驚懼,“自今日起淮業兩郡連同淮水關歸於北燕,官員不日抵達,在此之前,這裡由我總管。這些人,”他揚了揚下頜示意那些被綁起來的漢子們,“枷號示眾三日後釋放。逃民,殺無赦。”
莫雲笙怔怔看著這一切。這些人前一刻可以那般肆無忌憚地謾罵自己,後一刻卻在絕對權力的鎮壓之下順從得如同羔羊。男人站在他身後,支撐著他發軟的雙腿和身體;體溫透過便服輕易傳遞過來,他卻覺得彷彿身處冰天雪地一般。
扶著自己肩膀的手鬆開了。莫雲笙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已被陸嘯攔腰抱起,轉身面向宅子之內。他本能地想要掙扎,在受到男人鐵箍般手臂的禁錮之後聰明地放棄了這一舉動。
“將他們驅散,從城外再調些人進來。”陸嘯向秦展吩咐道,“若是再有人尋釁生事,當場格殺。”說罷,他的目光不經意般掃過張皇失措的馬元都,向東院大步走去。
☆、第四章 犧牲
對下屬們極度詫異的神情視而不見,陸嘯抱著莫雲笙,徑自入了書房之內。
雙腳再度踏上地面,莫雲笙立刻鬆開了男人的手臂。他整了整被壓出些細小皺褶的衣衫,向著陸嘯拱手一揖:“今日多謝陸將軍解圍。”他神態鎮定,聲音平穩,若不是臉上的血色還未恢復過來,看上去竟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陸嘯看著少年依舊低垂的眉眼,半晌簡短道:“坐。”
莫雲笙也不推辭,依言在椅上坐下。陸嘯走到堆放著軍務的桌旁拿起一張字紙,向少年示意:“你可知這是何物?”
“雲簫不知。”
“這是一封詔書。”陸嘯將那張紙放下,“六皇子莫雲簫除太子銜,送至北燕為質;柔嬪仙逝,皇帝傷悲,追封其為貴妃。”他走向莫雲笙,每說一句話便逼近一步,“立其子,七皇子莫雲笙為儲君。”他停住腳步,俯視著面前的少年。
聽到這個訊息,莫雲笙不由得一陣恍惚。母親死了,在死後得到了她生前夢寐以求的貴妃頭銜;六皇兄頂替了自己的身份,依舊穩穩坐在太子之位上。只剩下他,不但沒有補償,就連最後剩下的一點東西也被剝奪了去。
至少史書上會記載,繼承皇位的是七皇子莫雲笙,不是麼?他想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卻發現自己連牽動嘴角都沒了力氣。眼簾越發低垂,少年盯著面前男人的玄色袍服,輕聲道:“多謝將軍相告。”
“失去頭銜和失去身份,哪個更令人憤怒?”陸嘯平淡地開口。
“雲簫不明白將軍話中之意。”莫雲笙道,手指在袍服上抓出細小的褶皺。
良久的沉默。陸嘯突然伸出手來,捏住少年的下頜,迫使他抬起頭來與自己對視。他微俯下了身去,緊盯著那雙帶著驚詫與戒備的眼睛,用彷彿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事情的語氣說道:“既然不明白,為何不敢抬頭看我?莫雲笙,你的眼裡,還藏不住任何東西。”
他隨即便看見,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之內,驀地燃起了狂烈的怒意。
莫雲笙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那句話如同一把利刃,輕易刺入他的外殼,剝去他的偽裝,將血淋淋的傷口徹底暴露在外。被人看穿的羞恥混合著這兩個多月積壓下來的各種迷茫,恐懼,悲哀,憤怒,諸般種種一同堵在心口,他覺得若是不把這些情緒宣洩出來,自己一定會發瘋。
“那陸將軍覺得我
應是何等表情?”少年嘴角揚起冷笑,“捶胸頓足,唉聲嘆氣,還是痛哭流涕?我是莫雲簫如何,是莫雲笙又如何?一個被捨棄的犧牲品,可以任意被輕視被羞辱,卻不能任意反抗,在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北燕人眼中,是我還是皇兄又有什麼分別?”他猛地拍開陸嘯的手,“反正只是個玩物,不值得您陸大將軍多費心思!”
聽出他話間充斥的自暴自棄,陸嘯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他放下手臂後退幾步,面上依舊是一片漠然:“你已是自輕,縱使旁人勸說千遍萬遍,也是無濟於事。”
“別說得好像你什麼都明白一樣!”莫雲笙失控地咆哮出聲。他霍然起身,向陸嘯步步逼近,一時間兩人似乎調換了角色,“你陸嘯官拜北燕統帥,掃蕩南陳如入無人之境,何等威風!南陳一敗塗地,上至皇帝下至庶民都被你欺壓著抬頭不得,只能予取予求!沒錯,這裡是敵國,這裡的百姓是敵人,你所作所為無可厚非!”少年的語氣驀地平靜下來,微翹的嘴角卻帶著自嘲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