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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是最烈最猛的燒刀子。
滴酒不沾的他,在燕南歸死後,第一次喝酒,就灌了自己整整一大罈陳年汾酒,然後吐到天昏地暗,昏睡了兩天兩夜。
被酒精凌虐的滋味,比起清醒著思念已逝的人,要好上千萬倍。
從此,壺不離身。他半醉半醒,像夢裡浮萍,四處飄流。
可如今,已經很久沒有爛醉如泥的機會了。
他的酒量越喝越好,再烈的酒,對他面言,也如同清水。喝多一口,眼底的陰鬱更深一分。
“這位兄弟好酒性,異鄉獨酌,未免太過冷清。在下冒昧,想請兄臺過來共飲。”在紫冥開始喝第三壺時,溫醇的聲音穿過喧鬧的吆賭人群,帶笑相邀。
紫冥終於抬起頭,看了眼那頂應當早就停在另一個角落的榻轎,一言不發,收回目光繼續喝酒。
玄紗裡的人毫不動氣,反而笑了笑。在紗後低聲說了句,那四個家丁竟抬起榻轎,移到了紫冥桌邊,隨後手腳利索地將桌上的菜餚碗盞也搬了來。
紫冥面無表情,握壺的手卻頓在半空,手背青筋微橫。
“秦蘇絕無惡意,只想與兄臺交個朋友。”秦蘇似嗅到空氣裡的壓抑,微微一聳肩:“窮鄉僻壤,難得有外客。秦蘇求友心切,倒叫兄臺見笑了,在下先自罰一杯。”
就在紗後舉杯一飲而盡,伸箸指點著滿桌菜餚:“這道八寶香酥化骨鴨,三浸三蒸,肉質滑嫩而不膩,烤足了火候工夫。喏,這銀魚專菜湯,最是清熱明目。啊,對了,兄臺一定要嚐嚐這味醉泥螺,可是客來順的金字招牌來著……”一道道菜逐一點評,竟如數家珍。
紫冥不置可否地聽完秦蘇熱情十足的介紹,淡淡道:“謝了。可惜在下一不愛與藏頭露尾之人結交。二嘛,這些菜餚,未必有閣下說得如此美味,嘿。”
普天下,即便有比燕南歸更精湛百倍的廚藝,他也不想再吃燕南歸以外的人做的飯菜。
家丁聽他言語裡對主人不敬,怒吼道:“臭小子,敢辱罵我家莊主!別敬酒不喝喝罰酒!”紛紛捋起了袖子作勢要打,卻被秦蘇喝止:“放肆!誰讓你們動粗?”
他對著紫冥,又恢復了笑意:“兄臺責備的是,秦蘇也最瞧不起裝神弄鬼之輩。只恨在下顏面醜陋,怕驚嚇了旁人,才不得已成日遮遮掩掩,並非故作玄虛,還望兄臺見諒。”
紫冥怔了怔,倒不知該說什麼。
背後一個少女啐一口:“誰說我爹爹做的菜不好吃?”
端著盆麵條放上桌,兩邊腮幫子氣得鼓鼓的,正是那採菱少女寧兒。來者是個好酒之徒。適才去廚房取面,回來又聽紫冥在貶低秦蘇和她父親廚藝。
這兩人是她心頭最親之人,如何不氣?之前在湖邊那一點好感早不翼而飛,嘟嘴白了紫冥一眼:“我還不想爹爹的心血給不識貨的人給糟蹋了呢。”
紫冥被她一激,正百無聊賴,倒起了較量心。懶洋洋舉筷子捲起根麵條送入口中:“不見得有多好味道吧……啊……”
味蕾比頭腦先一步驚愕。他呆呆張著口,猶如泥塑。
只是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麵條,可那汁水鹹淡,熟悉得叫他分不清虛實。
簡直就和幼時病中,燕南歸為他煮的麵條味道如出一轍。
筷子啪嗒掉地,雙眸漸漸溼潤模糊。滿肚子的酒彷彿忽然生了效,頭昏沉沉的,他搖了兩搖,趴在了桌上。
“喂!你……”寧兒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奇怪的紫衣青年嘴角彎起笑容醉倒當場。
☆☆☆
黎明雞啼,炊煙悄起。
紫冥被風裡傳來的飯菜香味誘得飢腸轆轆,半眯著眼醒來,打量四周,傢俬簡陋卻還算齊整,中規中矩的小客房。
他掀開被子,打著呵欠下了床。
門外是個小院落。寧兒挽起了衣袖,正在井眼邊汲水,看見紫冥走出,衝不遠處劈柴的一個男子背影喊道:‘爹爹,那酒鬼醒了。”
略帶幾分瘦削的背脊應聲轉了過來。晨光下,男子約莫四十出頭光景,身上一件粗布麻衣補丁疊補丁,已洗到泛白。眉濃唇薄,卻有道淡淡疤痕自右眼角下斜斜劃過挺直鼻樑,一直延伸至左耳後,破壞了那張原本輪廓極為俊朗的面容。滿頭濃密的黑髮在腦後挽了個髻,鬢角已帶了點霜白,但腰背仍筆挺如松。
“醒了就好。”男子淡然望了紫冥一眼,又開始劈起腳邊大堆木柴:“年輕人,買醉無益。”
那種口吻,紫冥很久沒聽過。依稀像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