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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字,都會給他拼命忍耐的情緒再套上一層沉重的枷鎖,直到小獨哽咽得再也說不出話來,這個鐵骨錚錚的男子,仍舊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頭,未發一言,一言未發……小獨不由得抬起淚眼,怔怔地望向沈猶楓,只見眼前那張滿是疲憊和滄桑的英俊面容之上,竟是熱淚縱橫。
“風座……”在場諸人從未見過沈猶楓流淚,當下見此情狀,不禁喟嘆唏噓。
李雲驀揪心不已,他太瞭解沈猶楓的稟性,知道這個在人前總是理智而強悍的男子,無論遭遇逆境還是打擊,經歷生離還是死別,都從不在人前流淚,但如今,他卻不管身份,不顧場合,在一個懵懂幼童面前任由情緒宣洩,想來此時此刻,他的心中該扛著怎樣難以承受的悲痛?又該湧動著多少無法回報的感動?
“小娃娃!香噴噴的飯菜來嘍!”蒼風端著熱氣騰騰地飯菜掀簾而入,唐青羽領著軍醫也後腳跟了進來,兩人見了沈猶楓,不約而同地定在原地。
沈猶楓並未伸手擦去面龐上的熱淚,他轉過目光,朝著蒼風和唐青羽微一點頭,遂扶起小獨,將他悉心地安置在床頭坐好,一雙手掌依然在劇烈顫抖著,但神色卻溫和而體貼。
蒼風定了定神,走近前來擱下托盤,麻利地盛了碗瘦肉粥,正欲遞給沈猶楓,卻不覺猶豫了起來,這時忽聽門邊傳來一個聲音道:“讓我來喂他罷!”
眾人尋聲望去,來者竟是夜螢。
蒼風悄然舒了口氣,忙將粥碗遞給夜螢。夜螢笑著接過,不慌不忙地走到床邊,看了眼目瞪口呆的小獨,柔聲一笑:“小娃娃,你師父可說了,他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就讓我這個九毒第二來照顧你的衣食起居,吶,還哭麼?”
小獨睜大淚眼,驚異地吞了口唾沫,一時間,他竟彷彿被夜螢那張跟九毒有七分相似的容貌給餵了顆定心丸,當下不由自主地張開了小嘴。
沈猶楓輕聲一嘆,疼愛地撫了撫小獨的頭髮,便起身站了起來。
夜螢接替沈猶楓於床頭坐下,笑著舀起一勺白粥,放近唇邊吹了吹,遂細緻地喂小獨喝下,邊喂邊哄他道:“吶,乖乖喝完了粥,我和青羽哥哥便替你換藥,明兒個啊,你便能下床到外頭野去啦!”小獨聽話地喝著粥,直到瓷碗見了底,他方才轉過頭看向旁側的沈猶楓,終於破涕為笑。
沈猶楓微微勾起唇角,目光始終未從小獨身上移開過,直到小獨在眾人的安撫下再一次沉沉地睡去,沈猶楓方才默然轉身,獨自一人朝營帳之外走去。李雲驀和唐青羽見狀,忙追了出去。蒼風眉心一蹙,也跟了出去。夜螢立在帳門口,遠遠地看著他們,神色複雜。
沈猶楓徑直走向蘆葦飄搖的水岸邊,直到湖水淹沒了長靴,方才駐足。李雲驀見他一聲不吭,心中擔憂,正想上前相勸,卻被唐青羽肅然拉住,悄聲擺了擺手。李雲驀一愣,旋即明白此刻自己開口怕是亂上添亂,甚為不妥,想了想,遂順了唐青羽的意思,站在沈猶楓身後靜靜地陪著。
碧藍的湖水在沈猶楓的腳下湧動拍打,他渾然不覺,兀自幽幽地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彷彿一尊冰冷而沒有氣息的雕塑,可誰又能看見他心底那噴薄而出的滾燙情緒。
這一日,距離九毒三人逃出青州北城門,已過去了一天一夜,而距離九毒離開沈猶楓獨自執行屠龍計劃,已過去了兩天兩夜。這兩天兩夜,青州城內翻天覆地,血流成河,時光在那裡嘎然而止;但於沈猶楓而言,這短短兩個日夜,他雖起居如故,戰事如故,盟務如故,時光卻在速速老去,他的心,已然蒼老了十年。
沈猶楓無法對任何人傾訴,這兩天兩夜,他心中是何等的煎熬和絕望。當那日清晨,他睜開眼睛,看見自己的懷抱中空空如也之時,他是多麼的恐懼;當他幾近瘋狂地尋到夙砂影,親自證實九毒已和射影入了青州之時,他是多麼的憂怒;當天幕中泛起紅光,遠處依稀傳來悶雷一般的轟隆聲響之時,他是多麼的悲傷;當影殺們護著小獨回到龍鼎聯盟,親手將繪有佛爐和北城門路線的羊皮圖卷交到他手中之時,他是多麼的感喟;當兩日來,他和李雲驀不斷派出的風殺和雲殺終於帶回了青州城民心大亂的訊息之時,他未曾感到一絲喜悅,那股自始至終填滿他胸襟的情緒,唯有對恩情無以為報的煎熬和失去此生至愛的絕望……
一走,一留,一回首,一轉身,白駒過隙,沈猶楓的一顆心,竟已蒼老了十年。
“刷——”陽光下一道耀眼的金光剎那閃出,湛盧寶劍凜然出鞘,沈猶楓手握利刃,雙足頓展,乘風凌虛一般縱向湖心飄搖的蘆葦叢,招數使得快極,岸上眾人無不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