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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開瓶塞,便欲朝流雲口中灌去……
“且慢!”萬長亭神色大變,忙開口阻攔,卻明顯感到力不從心,他運轉掌力在流雲背上行走,真氣耗損甚大,連站起都顯得吃力,更何況還要對抗一個輕功不賴的年輕人,觀之連翹如今乾脆利落的行事風格,恐怕唯有習武之人方能駕馭。
連翹冷言道:“萬長亭,你若老老實實地將麓州慘案的真相告知,我便停手,否則,我教你這畜生兒子,被這瓶他當年從我身上騙去的血竭之毒,灌至腸穿肚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萬長亭白眉深蹙,陰著臉盯住連翹,似乎並不相信他會真的下手。連翹心中一急,正欲再逼,卻聽閣外有人厲聲笑道:“傻弟弟,用我天門的第一奇毒換區區一個真相,豈不浪費!”
連翹聞聲一愣,心中百感交集,九毒的聲音,他連翹即便化成了灰,也認得的,當下呆呆地回過頭去,瞬間便迎上九毒親暱無間的笑容,霎時,連翹眼眶盡潮,動了動喉嚨,竟說不出話來。
靈予山一別,從此天涯相隔,歷經多少日月,造化弄人,屢次擦肩,終究於這深宮之中重逢。其間生生死死,不曾與共;悲歡離合,不曾同嘗,然思念猶存,心繫彼此,只為所持的信念和希望,這師兄弟二人,各自摸爬滾打,成長於斯。昔日靈予山上的青澀少年,早已不復存在,身為毒聖續斷的傳人,九毒和連翹,根本無須多言,只銷一個眼神,便能訴盡平生無法割捨的手足情義。
九毒朝連翹溫顏一笑,使了個眼色,遂轉身諷道:“萬長亭,你不妨將那洗淚崖之變的真相一併道來,待入了地獄,也好向我師父陪個不是!”
萬長亭微微一頓,悄然收回流雲背上的掌力,緩緩地站起身來,他陰冷的目光輕描淡寫地落到九毒身上,又從九毒身上挪向靜立於門邊的沈猶楓,忽然間,他舒展開深鎖的眉頭,仰頭縱聲大笑,那聲音既詭異又淒厲,其中感情,令人難以聽懂,更無法揣摩。
沈猶楓默而不言,他抱劍而立,寒冰一般的目光犀利地盯著萬長亭的一舉一動,渾身上下肅殺至極。對沈猶楓而言,萬長亭和流雲已至窮途末路,要殺他們輕而易舉,但眼下,他還不能動手,真相一日未知,萬長亭這條命,便需留著。
九毒見萬長亭大笑不已,遂俊眉一斜,如幻化影般向萬長亭縱去,身姿猶似輕燕掠過水麵,左手一劈,右手一帶,擒住萬長亭衣冠便朝那紫檀木雕花榻上送去。
詭異地笑聲倏然停止,萬長亭竟一聲沒哼,也不同九毒喂招,彷彿一具飄飄然的屍體,跌跌撞撞地撲向那木榻,撞倒煙壺書簡一片。
九毒冷冷一笑:“萬公公乃一代梟宦,今日縱然窮途末路,也當死得體面,為何不反抗?”
萬長亭不答,顫抖著直起身子,徑自理了理被拉亂的衣冠,臉上的神色再次變得波瀾無痕,仿若他之前答應九毒發動朝變一般,似乎對眼前的復仇和激將,均已拋諸身外。
九毒揣測著萬長亭的神情,料想他已做好受死的準備,若此時不趁機問個究竟,恐怕難以再讓他開口相告,遂扇柄一翻,直抵萬長亭咽喉,低聲喝道:“莫非公公想如龍葭那般死得驚天動地,狼狽不堪?”
“義父……”流雲猛然一扭頭,用力掙脫連翹的手掌,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嘶聲喊道:“你……咳咳……便……便說罷!”
在流雲心中,萬長亭如同親父,即便朝廷顛覆,志願幻滅,萬長亭也當如九毒所言,像個梟宦一般,死得體體面面。流雲無法接受萬長亭毫無尊嚴的死去,更害怕看到萬長亭落得狼狽悲慘的下場,當一個人所有的希望皆在一瞬間幻滅的時候,他縱然擁有無比堅韌的個性,也難以承受如此絕望的打擊。
然而,這廂流雲話音剛落,一聲怒喝便響徹大堂:“流雲,你這叛徒!死到臨頭還廢話作甚!”
流雲呆了呆,尋聲望去,只見沈猶楓身邊,不知何時已立著兩名神色冷傲的青年,一人持鞭,一人持劍,皆身著鎧甲,威風凜凜,那怒斥之人正是持鞭的男子,流雲當即認出,這兩名青年首領,竟是李雲驀和唐青羽,再往二人身後一望,那鶴香軟玉閣外,已矗立著無數龍鼎聯盟的強兵悍馬。
第一百七十八章 復 仇
流雲眼中盡染絕望,不禁仰首靠上身後的樑柱,咬牙一聲沉嘆。
唐青羽終於得見萬長亭,心中恨意如潮湧般襲來,他報仇心切,當下奪上前去,抬手便朝萬長亭扇下一記狠辣的掌風,怒目罵道:“閹賊!昔日在名州,你與部下劫奪我身,肆意羞辱!今日,我定將你親手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