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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話,從那一刻起,楊中元心裡最後的一道防線便被他徹底擊碎。
他終於下定決心,想要把一切都同他說清楚。
無論結果如何,他總歸不能再繼續期滿下去了。
兩個人一路沉默走到河邊,這時候天色已經全暗下來,他們只能藉著瑩瑩月光,緩慢而行。
等到了河灘邊,楊中元和程維哲並肩看著滔滔流水,心也跟著慢慢靜下來。
因為天黑,也因為這裡寂寥空曠,所以楊中元才能鼓起勇氣,開頭說道:“阿哲,有一件事,我騙了你。”
程維哲沒講話,他只是握住揚中遠的手,默默給了他訴說的力量。
楊中元深吸口氣,繼續道:“我不是說,我失蹤那些年,是去清潭書院休養嗎?”
“恩。”
楊中元覺得如果不是程維哲握著自己的手,他肯定會臨陣脫逃,無法繼續說下去。但是程維哲的手太穩,太熱,太讓他無法掙脫。
“我並沒有去。”楊中元低下頭,十分倉惶地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從小到大,程維哲一直是楊中元的榜樣,他聰明好學,無論做什麼都很優秀,每一天夫子在課堂上,誇的最多的也是程維哲。
年幼的時候,楊中元並不懂得憧憬這個詞的真實含義,他只知道,程維哲做的事情總是對的,寫的課業也從來都不會錯。
他們一起玩,一起瘋,一起吃飯睡覺,一起磕磕絆絆長大。
這是多麼難得的情分。
也是如今不停阻止楊中元前進的枷鎖,因為太熟悉,所以實在張不開口。
因為太過在意,所以越怕失去。
程維哲看著低頭的楊中元,手上用力,拉著他慢慢順著河沿走下去:“說吧,小元,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應當知道。無論這些年到底發生如何,你在我心裡,依舊是那個頑皮驕傲的小元,從來都沒有變過。”
他說完,見楊中元還在沉思,不由笑道:“其實啊,你現在比以前乖多了。會得一手好廚藝,又那麼貼心,每天都會關心我跟泉叔,這些生活裡的小事情,我都是能感受到的。我小時候就很喜歡你,現在更是想同你共度今生,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改變我的決定。”
他的聲音很低沉,手心也很溫熱,說出來的話彷彿夏日裡難得的清泉,讓楊中元整個人越發平靜下來。
“小元,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你很好,真的很好。”
楊中元仰起頭,他被程維哲說得眼眶都有些溼潤,卻終究沒有掉下眼淚。
他以前總覺得眼淚是最廉價的軟弱,可後來,這麼些年終究過去之後,他卻覺哭的時候想哭,笑的時候想笑,才是最暢快的人生。
可他這會兒並不想哭,他眼睛雖然溼潤了,嘴角卻帶著最幸福的彎度。
“阿哲,你記不記得天啟元年四月,今上剛剛登基月餘,永安宮中人丁凋零。聖憲太帝君曾下懿旨,令各省擴選宮人。”
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楊中元會提及十四年前的這樣一件舊事,可見便與他的經歷有關。程維哲只聽到天啟元年四月,心裡便有了不好的猜測。
他自小家中冷漠,除了爹爹對他關心至極,旁的親人一個比一個令他厭惡。所以程維哲小小年紀便通人情世故,記性也一直都很好。
天啟元年四月,洛郡郡守接朝廷聖旨,在整個洛郡遴選年齡在八到十二歲之內的少年,以備充入內宮,做宮人用。
宮人是什麼?就是伺候皇上的下人,是僕役,就跟他家的小廝一樣,甚至,還不如他家的小廝。程維哲當時便對這個十分清楚了,現在聽楊中元猛然提及這件事,程維哲心裡頓時往下沉了沉,手上也越發用力,使勁握著楊中元的手。
不知道從何時起,兩個人都停下腳步,程維哲皺著眉頭,臉色十分難看。他緊緊盯著楊中元,彷彿這件事發生在他自己身上一樣。
被他這樣關心,楊中元竟覺得心裡的那一股怨氣無形之間消散許多。他想了想,許久才看著程維哲,一字一頓道:“天啟元年四月,我父親送我去遴選,五月,我跟其他少年一起從丹洛出發,歷時兩個月之後,到達帝京。”
他這一段話說得普通又平凡,可裡面到底有多少艱辛與苦悶,他即使不說,程維哲也能感受得到。
只聽楊中元又說:“七月十三,永安宮門開,我跟其他人一起從北門宣武門進入,從此一十四年,再也沒有離開過。”
暗暗深夜裡,他看著程維哲的眼睛彷彿灑滿星光,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