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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宗祠之中,容不得你放肆。”
程赫冷笑,他滿不在乎回頭看了一眼淚流滿面的兒子,突然說:“我就算跪在這裡,又能怎麼樣?”
程維哲並不理他,他一門心思悼念爹爹,對於程赫的挑釁完全不放在心上。
反倒是白笑竹突然一巴掌扇到他臉上,用嘶啞的聲音惡狠狠道:“你到底有沒有良心?有沒有良心!!”
從小到大,就算那日在正屋被這幾個人羞辱,程赫也從未捱過打,而白笑竹的這個巴掌,卻彷彿最鋒利的那把刀,直直刺入他的心坎裡。
整個人,他喜歡了整整三十年。年少時相識,後來陰差陽錯,他們成了這樣的關係。即便如此,程赫也依舊對他有求必應,覺得他是最好的那個人。
可是到頭來,白笑竹說翻臉就翻臉,他跟他那個好弟弟把他一個人關在竹園不聞不問,徹底讓他對生活絕望。
程赫眼睛裡閃著怒火,他反手就是一個巴掌,把原本身體就不好的白笑竹直接打得躺倒在地上,半天起不來:“你活該,你看看你那個殘廢兒子,哈哈哈還想讓他孝順我,我呸,他以後路都不能走了,能孝順誰啊!”
“誰讓你打他的!”程赫話還沒說完,就被程耀提著領子一把拉起來。
他年紀比程耀大,又是一身細皮嫩肉,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的,瘦得不成樣子,輕而易舉就被親弟弟提起來。
程耀最近煩心事太多,他以前一直壓抑自己的脾氣,現在,他也不用再壓抑什麼了。
想到兒子痛苦的樣子和斷了的腿,轉頭看著自己的結髮伴侶趴在地上瘦弱不堪,程耀心底裡最後的那點忍耐徹底崩潰,他一拳狠狠打在程赫臉上,頓時把他打的眼冒金星。
“你……你憑什麼……唔!”程赫忍著臉上的劇痛伸手去抓他,可程耀一雙手彷彿堅硬如鐵,他根本掙脫不開。
霎時間,原本寂靜的宗祠裡便傳來拳頭擊打在身體上的鈍痛聲。
程維哲終於睜開眼睛,他看著眼前亂七八糟的局面,嘴角突然露出一個微笑。
程家的列祖列宗都睜開眼睛瞧瞧吧,瞧瞧程家現在的掌權人,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程耀打了很久,直到程耀連痛呼聲都發不出來了,這才鬆開了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著氣。
白笑竹爬到他身旁,挨著他沉默不語。
下一秒鐘,他們兩口子就這樣肩並著肩,坐在地上痛哭失聲。
那哭聲十分壓抑,楊中元跟程維哲默默看著他們,心裡也不知道是暢快還是茫然。是,程家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完全是他們咎由自取,程維哲是恨他們,可是現在無論他們怎麼樣,他爹卻再也回不來了。
楊中元伸手握住他的,低聲道:“就讓峰叔這樣看著吧。他們自己作孽,怨不得別人。”
第二日,他們早早又一同來到宗祠。這一次程赫被程耀用麻繩死死困住手腳,他嘴裡塞了棉布,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只得僵直著脊背看向林少峰的牌位。
上午還好,可是等到了下午,程赫便一點一點,開始慢慢顫抖起來。
他身上的傷雖然上了藥,但程耀卻毫不留情,打他的時候下了死手。他現在只能這樣跪著,渾身上下的傷仿若火燒。
程赫半垂著眼睛盯著林少峰的牌位看,彷彿依稀能見那個英朗的面容嘲弄般地笑話他:“程赫,你以為最親的弟弟從來不把你當兄長看。你最愛的那個人,根本打心底裡瞧不起你。怎麼,你如今嚐到了我當年的滋味,好受嗎?”
好受嗎?
當然不好受。
程赫使勁掙扎起來,他嘴裡塞著棉布無法出聲,只能支支吾吾哼哼唧唧。
程耀如今對他半分耐心都沒有,他一巴掌打到程赫臉上:“老實一點。”
然而程赫彷彿著了魔,他不停掙扎,最後開始劇烈顫抖起來。
他聽到嘲笑聲從四面八方湧來,每個人都在嘲笑他的無知無能,一個個陰森可怖的面孔從他眼前閃過,他彷彿已經看到拎著鎖鏈的黑白無常在向他靠近,想要索取他的命。
程赫渾身滾燙滾燙的,他搖搖晃晃跪在蒲團上,突然害怕地流出眼淚來。
就算嘴裡塞著棉布,在場的其他四個人也能聽到他使勁的求饒。
他在說:“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可是,沒有人會來救他。他一無所有,親情單薄,親骨肉已經跟他脫離關係,唯一能靠得住的,只有他自己。
平生第一次,程赫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