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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踏出了石室外,帶走了這陰寒潮溼的室內最後一絲人氣。
老者捧著涼透了的茶杯終於露出了一個符合他現下這個年紀的苦笑:『那你可知道,站在巔峰的人,有多累?這天下第一,並非是什麼值得讓人開懷的事。還不如去山下抓抓蝴蝶鬥鬥蛐蛐,天下,終歸是天下的天下,不屬於任何人吶,可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前仆後繼的往坑裡跳呢?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方思爵的事情很多,卻也幾乎每天抽空來看一眼尹堂。
少年一身山青水綠與方思爵那一襲水藍色袍子交映著在這鋪滿了白色鵝卵石的路上,有著說不出的沁人心脾。
只是兩人之間的氣氛卻多多少少有些尷尬。
尹堂仍舊懶洋洋坐在搖椅裡,手中擺弄著一個機關弩,時不時舉起對著天邊倏忽而過的飛鳥試一下速度,唇邊一抹不鹹不淡的笑,好似這兩年突發變故的時光沒能在他臉上留下一絲懊悔的痕跡,殘忍依舊嗜血依舊孤傲依舊。
是啊,這是他的尹堂啊,就像是當年初次聽聞他的事蹟,活生生像是見著了年少的自己。
從一開始的物傷其類,到最後惺惺相惜……
卻終究是……讓別人撿了便宜。
『哎,阿堂啊……』
方思爵俯下身子,輕輕圈住了少年,下巴抵在他被太陽曬得暖融融的發頂上,這一聲悠悠嘆息也好似被時光輕易的勾住拖了個長長的尾音,恍惚像是嘆了足足兩年那麼長久。
對方那長年打磨暗器的手指上帶著厚厚的老繭,從自己的眉心,眼眶,鼻子,嘴唇,下巴,劃到了脖頸,一點一點輕輕柔柔的摩挲著,像是想要拼命記住些什麼一樣。尹堂閉上了眼,方思爵這個儒雅男人連吻都是很輕柔的,帶著無盡不捨的依戀一樣,反反覆覆的用唇瓣磨蹭著,感受那柔軟的觸感。
尹堂忽然想起,兩年前剛被他救起不久的那個冬夜,半夜裡他和衣而來,環著了自己問:『忘記你沒內力了,我這被子薄,這樣天寒地凍的,還受得了麼?不然我抱著你睡,嗯?』
『多謝,你還是多拿幾個暖爐過來吧。』
能清晰的感到身後那人身子僵了又僵,終於還是掀被離開,暖聲回道:『好。』
從此這兩年之內,再無逾距。
那段時光好似也都能溫柔的讓人一晃神就掐出水來,相濡以沫,君子以澤。
手把手教著暗器的精巧,陣圖的玄妙,男人的笑聲都是帶著溫雅的,好似那小竹樓院子裡隨處可見的花簇,看著讓人賞心悅目但卻往前一步就是漫天箭雨粉身碎骨。
那個時候,自己還是會經常望著雪奕山的方向發呆。
男人溫暖的手掌從發頂帶著溫熱傳來:『又想什麼呢?』
『你知道世人是怎麼稱讚我的麼?』
『玉面小修羅?』
『所以我定會弒師。』
溫雅的嗓音便一定會淡淡道:『不論怎樣,你平安就好。』
而如今,方思爵,你終於忍不住要動手了。
儒雅男人的吻持續了很長,卻沒有再更加過分的舉止,輕輕理了理少年的鬢髮,嗓音溫柔道:『榕安夫人快生了,到時候谷主會請很多人來,我也會更加忙,興許不能天天來看你了。你……多加註意身體,有什麼事,差人去叫我。』
『好。』
尹堂站起身,目送著方思爵走出很遠很遠,遠至視線之內再也不見那一抹藍色。
終於站在原地,慢慢,慢慢的扯開了一個無聲的微笑。
這一場棋局,終於要廝殺到最後了。
扎滿了上等紅綢的走廊連風吹過來都是帶了喜慶的,尹堂聽著從今天早上一直響到了快晌午的鞭炮聲道喜聲就不自禁的想要發笑——這孩子不過剛出生還沒過百歲吶就如此般大張旗鼓,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無憂谷後繼有人了一樣。
依稀耳旁還能聽見什麼:『嵩山派第十三代大弟子,哦哦久仰久仰,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哦?落鶴門?哦哦哦久仰久仰,真真是聞名不如一見吶!我師叔上次過壽還給你們發過請帖,哦?對對就是就是我……誒,兄臺客氣……』
光是聽著就想把這群所謂江湖正義人士的臉皮給撕破,看看下面是一張怎樣醜惡的枯骨。
烏七八糟的亂想了很多,也無法不去忽略身下的感受。
其實有很多時候,尹堂也是困惑的,這個說了無數遍要讓自己死慘的男人,卻次次留了一手——這麼久了,不會膩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