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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熟了,等你好了可以考我。」嚴知恩有些鼻酸地應聲,順著那人病得迷迷糊糊、錯置了時空的思緒走。
「還有,讓讓青嵐,別以為我不曉得,你老是惹哭她,男孩子要大度些……還有、還有,爹那兒避著點,我……」
「我都知道。哥,你安心養病,我會乖乖的,不惹事。」
「就會說好聽話安慰我……」哪回真做到了?真要教他不操這個心,怕是一輩子都做不到。
或許是病中弱了防線,許多放在心中、從不曾告訴過對方的話,就這麼吐露而出——
「奶孃老是叫我別太寵你,說是會把個性養得無法無天。瞧瞧你娃兒時期多乖巧可人,貼心又懂事,也不知怎地,愈大愈彆扭,誰的話也不聽了,全是讓我給慣壞的。
「但我想,我是明白的,在這裡,有誰是真心待你?奶孃盡心照顧,那是因為我的吩咐,除了我,沒有人會愛你,他們只會一次次提醒你,寄人籬下的悲哀,告訴你要記得我的恩澤、知恩圖報,你心裡並不好受。
「可是小恩,我要告訴你,為你取這個名,不是提醒你要回報我什麼,只是單純希望你快樂,對我而言,唯有知恩知足,心靈才能有真正的寧靜與喜樂。瞧,最初的你只要一顆紅棗、一碗甜湯,就能笑得那麼嬌憨可愛,我只是希望你能記住這些美好的時刻,不願未來那些恩怨是非,把你今日最單純的赤子之心給扭曲,遺失了最初、最單純的喜樂。」
「這些話……」嚴知恩喉間哽了哽。「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那他或許……便不會為了鬥氣,而犯下那些讓他無法原諒的過錯。
「我以為……你是懂的。」嚴君離頓了頓,泛起一抹好溫柔的笑。「小恩,你是我心頭最柔軟、最美好的一部分,那是誰也抹不掉、剜不去的,當你覺得落寞的時候,就想想,他們都不在乎你,但我加倍給了你那麼多、那麼多,足不足夠?足不足以填你心底那塊黑洞、以及不被愛的憂傷?」
所以,他才會總是無法對他生氣,把他給寵上天,不是因為愧疚、不是要代父贖罪,單單隻因為,他是他心頭的一塊肉,誰也無法取代。
淚水模糊了眼眶,嚴知恩傾下身,將臉埋進他胸壑,啞聲道:「夠了,很夠、很夠……」
嚴君離撫了撫他的發,又續道:「還有爹,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但他是我的父親,就算負盡天下人,也沒負過我。每回,為了你與他對立、怒目相向,過後回想心裡總是難受,數夜難眠,倍覺愧對他。
「很多事情在理智上,我知道他做錯了,也知他虧欠你,可是小恩,你能不能看在我的分上,莫與他計較?你們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見你們互相傷害,我的心是兩面切割,苦不堪言,你知道嗎?」
「對不起,是我不懂事……」要是能更早懂得,就不會讓他夾在父親與自己之間為難糾扯、不會任性而為,最終傷透他的心。
嚴君離笑了笑。「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不會真做出惡事,最多就背地裡小小整他幾回……」像是想到什麼,眼眉都笑彎了。「前幾日你是放了什麼在他的澡桶裡?」
臭了爹三日夜,沒人敢靠近,他得知後,心情是五味雜陳,都不知如何反應才好。
「逐臭丸,兼之藥引——本人的童子尿。」那可是他專程去街角回春堂向老大夫要來的,一旦沾上體膚,味道沒那麼容易去掉。
代價是讓嚴君恩罰抄了五十回的論語述而篇,追加把那句「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複寫一百遍。
嚴君離既好氣,又好笑,談了好一會兒話,有些倦了,體力不支地垂下眼瞼,感覺身畔有人偎靠而來,意識陷入黑暗前,還想著該催促對方快去歇息,小小年紀可別就熬壞了身子……
真正有了清醒的意識,是在三日後。
輕淺的對話聲傳入耳裡,由掛起的紗幔,隱約可見外室一大一小的身影。
嚴意同每日都要來探上數回,問父親醒了沒,他也不厭其煩給予同樣的回應:「還沒!你做好自己的事,這裡我會顧好,不用你操心。」
「我怕你顧不好——」
「你就顧得好嗎?少找藉口偷懶,文章默完沒?」要是嚴君離醒來,發現有人怠惰了課業,怪罪下來他可擔待不起。
「默好了。我寫給爹看。」
「嗯哼。」不置可否地看著小傢伙端來文房四寶,研了墨便埋頭默寫起文章來。
靜觀了一會兒——
「不對,這筆劃錯了。」他突然出聲,就著孩子的手,糾正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