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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奪情入宮,只因此身屬君,國家危亡之際,自當挺身赴難。今日陛下澄清玉宇,頲,文墨雕蟲之臣也,再留於陛下身邊已無所裨益,自當退歸里門守制。”
皇帝凝望這少俊才子片刻,他清華的風度神情,令人再想不到他馬廄中度過的少年光陰,憑什麼父輩的錯誤,他們就無可爭辯無可報復?皇帝俯身在蘇頲耳旁低聲道:“可知朕為何要你來寫這篇文章?”蘇頲稍稍抬眼與皇帝一碰,復又低下頭去,壓低了聲音道:“陛下知臣苦,臣亦知陛下難。”皇帝嘆了口氣,輕拍拍蘇頲的肩頭,道:“忠孝不得兩全之苦,不獨你們臣子才有。”他直起身道:“罷了,朕成全你做孝子。”
皇帝來到承天門樓殿時,下了一夜的暴雨已經收住,東方泛起灰白的晨曦。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清涼溼潤之氣,晨風吹來,他的衣袂獵獵而響,似有騰空欲起之意。他睥睨著身下廣袤的長安城,遠處朦朧的山脈溫柔起伏,如同橫陳的少女胴體,是這般的嫵媚多情。傾城傾國,沒有哪個女人能傾城傾國的,唯有這錦繡河山的嬌豔,可以如此激發男人的豪情、志氣、膽略,令人為此粉身碎骨,百死無悔。昨夜的離別,心痛,戰火,恐懼,故人嘴角淌下的鮮血,都在晨風中飄渺如雲。他知道不過不了多久,旭日東昇,陽光所到之處,皆是屬於他李隆基的光輝盛世。
皇帝進入殿中,郭元振匆匆迎出來,叩首道:“臣恭賀陛下肅清寰宇!”皇帝道:“太上皇與大哥可好?”郭元振蹙眉道:“太上皇受了驚嚇,目下聖體虛弱,臣照料不周,顯釀大禍,請陛下治罪。”皇帝扶起他道:“朕的父兄,朕心中有數,昨夜你比朕艱難。”
他舉步入內,先聽見一陣咳嗽聲,繼而是瓷器粉碎之聲,太上皇咳著道:“三郎……三郎來了麼?”皇帝快步進殿,見一名太醫與李成器皆跪在太上皇榻邊,地上是跌碎的藥碗。他向那太醫吩咐:“再取一碗藥來。”在榻邊跪下道:“臣萬死,令爹爹受驚了。”
太上皇奮力撐起身子,死死攥住皇帝的手臂,急切道:“太平,太平在哪裡?”
皇帝見父親髮髻散亂,一縷亂髮貼在頰邊,竟已是灰白之色,看到他顫抖的手因為用力,手背上暴起青筋來,那樣虛弱蒼老,與平日裡所見的溫潤從容態度皆不相同。奇怪的是他竟不覺絲毫憐憫,反倒有種厭惡,他記得宮人們說,母親出事的時候,父親行止如常,那麼若是今天他與太平一易勝負,他的父親應當也會行止如常的。他轉臉去望李成器,見李成器一直雙目低垂,對自己恍若不見,倒是有些詫異,道:“大哥不想問花奴麼?”
李成器較之太上皇倒是平靜許多,淡淡道:“元妃是個可憐人,請你莫再難為她,便放她回家去吧。”皇帝這才明白李成器竟是做著了以身相殉的打算,揶揄一笑道:“嫂嫂並無過錯,大哥怎麼要出妻呢?放心,太平在終南山上,花奴在萬年縣獄中,我沒有傷他們分毫。”
太上皇眼中終是掠過一絲喜色,他握緊皇帝的手道:“爹爹知道,爹爹知道你會遵守誓言的。從前是爹爹錯了,爹爹不該袒護太平干政,明日,不,今日爹爹就還政於你,只求你放她一條生路,爹爹求你了!”
皇帝微微一笑,道:“當日爹爹也這樣求過則天皇后麼?”太上皇一怔,不知他話中何意,皇帝已不置可否地笑道:“爹爹身子不爽,臣亦不忍爹爹為國事操勞,因此替爹爹寫好了幾封詔書。”他側頭吩咐高力士:“念。”
高力士從懷中取出那捲黃帛,尖著嗓子念道:“天步時艱,王業多難,亂常幹紀,何代無之。我國家累聖膺期,重光繼統,戎蠻慕義,遐邇無虞。朕以寡昧,嗣守丕祚,響明而理,昃景忘劬。冀宇內之小康,庶群生之遂性。又使家知禮讓,人盡忠良,不謂奸宄潛謀,蕭牆作釁。逆賊竇懷貞、蕭至忠、岑羲、薛稷、李猷、常元楷、唐睃、唐昕、李晉、李欽、賈膺福、傅孝忠、僧惠範等,鹹以庸微,謬承恩幸,未申毫髮之效,遂興梟獍之心。共舉北軍,突入中禁,將欲廢朕及皇帝,以行篡逆。朕令皇帝率眾討除,應時殄盡。元惡既戮,奸黨畢殲,宗社乂安,人神胥悅……
太上皇聽到那一串名字時,一陣揪心痛楚,復又有些眩暈氣短,待凝神聽完,見並未提到太平公主,心下復又一寬,黯然道:“你處置得很妥當,拿來我署名用璽吧。”高力士將那張帛布放置於案頭,太上皇提起筆來,無奈手抖得厲害,喘了口氣道:“鳳奴,你幫我一把。”李成器心中一酸,含淚扶住父親,握住他的手寫下幾個字,覆命高力士取來太上皇玉璽,加蓋其上。
高力士又取出第二封念道:“大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