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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男人來了,體貼地照料著他。可潛意識裡又再次提醒自己,別妄想了,你想念的那個人在京城,他不會來的,他已經知道了真相,可能氣得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自己!
總是這麼自虐地告誡自己,漸漸地,心就涼透了,祈盼的念頭越來越小,最後化成一點流光,湮滅在動盪的馬車聲中。外頭坐著一個他不認識的陌生男人,由那人帶著自己,不知奔赴何處。世間之大,何處才是他的容身之地?
他忽然很想很想林芝,很想李棉,還有林河、小南村的所有人……他想回家,那個偏僻隱秘的山村,那個曾經與男人共有過美好回憶的地方。
簾子被撩了起來,馮洛焉眼睛裡糊著厚厚的淚,視野一片氤氳,只憑著耳力,聽到細微的動靜,有個人靠近了自己,矮下|身,捧住了自己的臉,將甘泉般的水灌入他的喉嚨,末了,輕輕地用指腹揩去嘴角泛溢位來的水漬。馮洛焉虛弱地抬起手,毫無力氣地掛在那人的衣袖上,氣若游絲道:“帶我……回……小南村……求……你……”
那人停頓了片刻,不言不語,徑自出去了。馮洛焉的手被無情地甩落在地上。那一刻,他差點以為那人要拂袖而去,將他拋棄在原地。只是過了一會兒,簾子又被撩起,那道黑影又鑽了進來,手裡捧著一碗粥,強健的手臂穿過他的後頸,將他撈起,一點一點哺餵他吃。
馮洛焉怔怔地瞪著眼,眼裡糊著淚,很不舒服,吃了幾口粥,喃喃道:“眼睛……眼……”
那人一怔,隨即擱下勺子,用指腹覆在馮洛焉的眼瞼上,一點一點颳去他的淚翳。
馮洛焉任他撫弄,末了才道:“多謝……這位……大哥……帶我、帶……”他說話斷斷續續,很是吃力。
頭戴黑紗斗笠的男人靜默不語,聽馮洛焉苟延殘喘似的表達。
“帶我……回小南村……”馮洛焉畢竟不認識他,知道自己不是什麼要人,無足輕重,低三下四道,“求你……大哥……”
那人仍是不言不語,稍稍點點頭,馮洛焉似乎看見了希望,眼裡亮了亮,“謝謝……大哥……”
喂完粥,男人出去了。過了一會兒,馬車又開始顛簸。馬嘶聲迴盪在天地間,鳥嘯聲飛揚天際,馮洛焉猜測他們這是在荒郊野外。
那人點了頭,那就表示他願意帶自己回小南村,多好,又可以回到那片熟知的土地。之前走時匆匆忙忙,馮洛焉顧慮著馮嵐的墓地,段蕭告訴他等他們在京城住穩,便派人來小南村將馮嵐的墳遷來京城。畢竟在她生前,京城是她一度的歸宿地。可當真相浮出水面,馮洛焉才知道,京城其實是馮嵐的傷心地,李熙玩弄了她的感情,九王爺篡位之際,她才醒悟,絕然地帶著馮洛焉離開。
那段幼年的記憶裡,馮洛焉總是有關於宮殿的回憶,他以為是自己的夢寐,他的孃親會給他講述許多遙遠而瑰麗的傳說,到了小南村後,鄭老爺子也喜歡講皇宮貴族的故事,將上層生活描繪得紙醉金迷,如夢似幻。好了,如今他見識過一次了,算是……畢生無憾。
……無憾?
呵……
夜裡進了一個小城鎮,馮洛焉睡得迷迷糊糊間,猛地被人抱起,他被嚇得唬住了,梗著脖子被抱上樓,送進了客房。黑夜裡,男人還是戴著斗笠,鬼魅異常。
馮洛焉知道自己的脖子結痂了,多動必定會撕裂,結結巴巴扯住男人的衣襬道:“大哥……你……去哪兒?”
見他無助的模樣,男人站在床頭靜靜地看了看他,轉身坐到了另一邊的圓桌旁,就著昏黃的油燈光,直著身子守夜。
馮洛焉很想叫他一起過來睡,可想想又很羞赧,他知道這位大哥是個好人,否則也不會這麼悉心地照料他。但畢竟兩人生疏,同床共榻怕是尷尬。
馮洛焉內心懷著愧疚,一開始支著眼皮傻傻地望著那頭的人,高大偉岸的身量總是讓他晃神,不經意去想起那個人。可多想一下,就心痛得不能呼吸,喘得厲害脖子處又隱隱脹痛。
沒有什麼比想而不得更痛苦。
迷怔間,馮洛焉睡去。他夢見了那個人,只見那個人站在峰頂,利劍綴在他的肩上,他極目遠眺,朗聲道:“我要的是這天下,還有聲譽。”馮洛焉站在他身後急切地看著他,但是啞聲不能。“我要的是能和我比肩的伴侶,藝色雙絕。”段蕭自通道,他眼裡裝的是天上的白雲,“配得起我的人,寥寥無幾。”馮洛焉掙扎著想上前,想毛遂自薦,但是他便聽到男人說:“那個人,絕對不會是你——馮洛焉!”段蕭猛地轉過身,目光銳利地看著馮洛焉,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