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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已經無法去追究吳桑那自棄的情緒背後的緣由,那裡可能是自己獲取極致幸福的根源,卻也是吳桑神傷痛苦的禍源。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很久,兩人就這樣對峙著。
很多年後的凌琰在回憶起這一幕時,他清晰地記得太傅臉上滾下來的淚水,一顆又一顆,彷彿流不盡一般。
良久才是皇帝的聲音響起:“吳桑,從今日起,朕發誓絕對不會再看你一眼,也絕對不會過問你的任何事情。朕若違背誓言,你可以馬上離開,離開這皇宮,離開這京城,朕絕不攔你,也不會去找你。”
凌琰跪在地上看著皇帝離去。
記憶中這是唯一一次父王拋下太傅主動離開。
父王出門時,身子明顯一歪,頭低了低,腳步卻還是堅定地走出去。
只有秋風中,隱約傳來壓抑著的低咳聲。
☆、第 47 章
父王身體抱恙。
但是他依舊每次廷議、朝議,批閱奏摺。
只是太醫每日都會在乾華殿出入,太監們總是提著藥盒,端著藥碗小心入殿。
父王染恙,身為皇子的我去探視時,只見太醫院的院首宗薄明跪在地上,哆嗦著道:“陛下,靜養才是正道……”
父王揮揮手讓他下去。
我走近時,看到桌子上放著一碗濃稠的湯藥以及散亂著的奏章。
父王看到我表情很平靜,帶些冷淡,只問了幾句關於我的起居瑣事,就讓我下去。
我一邊告退,一邊想,父王似乎沒有什麼變化,只是與我談話時,偶爾會有些失神,眼睛停落在某個角落,看起來孤獨寂寥。
這樣的神情,讓我想起太傅。
偶爾在我誦書的時候,太傅也是這樣,眼眸定在某處,靜靜沉思,憂鬱深寂,似乎任誰都無法靠近,走進他的世界。
每當這時,我都會假裝背不出來,開口去喚他。
起初還有一些官員來找太傅。
比如兵部尚書方博明。
他總是喜歡迂迴,無意中提起,又不著痕跡地收場。
只有一次,他和太傅談起自己曾經犯過的錯誤以及後來的被原諒。
那樣的他看起來很真實,沒有那層讓我討厭的光華。
輔國公孟元之也來過。
他每次來,臉色都很凝重,不過他都會慈善地摸我腦袋。
我對自己的身世略有所知,知道自己是被輔國公搭救下來了,所以對他格外尊重。他來,太傅總是要起身相迎,離開時又是相送到門口。
輔國公總是看著太傅惋惜的搖頭,然後是低低的說話,我豎起耳朵也聽不怎麼真切。
最後一次來的是太醫院的院首宗薄明。
他一進來就跪下,拉著太傅的衣角,說得痛哭流涕。
宗太醫是一個很古怪的人,別人說他是極怕父王的,可是在父王生病時,他又是最冒死相諫的人。
當宗太醫被侍從強行拉走的時候,太傅站在院子裡,站了很久很久,一動都不動。
我看著太傅的身影,莫名的想起曾經讀過的詩:
幾回花下坐吹簫,銀漢紅牆入望遙。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纏綿思盡抽殘繭,宛轉心傷剝後蕉。
三五年時三五月,可憐杯酒不曾消。
太傅是在為誰風露立中宵呢?又與誰纏綿思盡抽殘繭?
我問太傅,太傅說這是一首豔詞,叫我以後少讀。
宗薄明來的事情驚動了父王,父王一道聖諭下來,措詞極為嚴厲。
從那時開始,就再也沒有大臣來找太傅了。
除了禮部的張毅和護領宋恕之外。
我不喜歡宋恕,他總是看著太傅笑,笑得我很不舒服。
相比之下,我更喜歡張毅。他偷偷地給我帶宮外好吃的糕點,還給我講笑話。
每次我聽得哈哈笑時,太傅嘴角只牽起一個淡淡的笑意,似乎只是為了應景。
其實父王是冤枉的。
他沒有拿明妃要挾過我。
雖然當時是他要求我這麼做的,但是我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他不喜歡我,我知道。但是我還是忍不住想讓他能夠喜歡我一點。
經過那天之後,父王果然沒有再來看過太傅,也從未問過太傅的任何事情。
在我為數不多的請安中,父王都很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