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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清修觀古舊的圍牆上長滿了青苔,驕陽下瑩瑩的綠肆意鋪展開來,只是這綠經不起推敲,明顯已是憔悴破落了。
圍牆外零落栽著幾株槐樹,正是槐花開放的季節,滿樹的白。那一點點嬌嫩早被酷暑吸盡,無精打采地掛在枝頭,卻又不甘心,任濃郁的香氣四處橫衝直撞,撞得人任幾乎暈眩。
侍女聽雨坐在樹蔭下不停地擦汗,經過一連三日酷暑的煎烤,她那嬌嫩的雪膚已開始泛紅蛻皮,煩躁之下忍不住向身旁的觀荷抱怨起來。觀荷連忙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朝一個方向努了努嘴。聽雨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見她們的主子南宮寒瀟正坐在一丈外一棵槐樹下閉目養神,只得連忙住了口。
百無聊賴之下她開始偷偷打量南宮寒瀟,就算已經看了許多年,每次看見他那張俊美無儔的面容時還是忍不住要心跳加速,也無怪乎江湖中那些少女明明知道他是個怎樣的貨色,卻還是前赴後繼心甘情願地獻上一顆顆芳心。
金玉公子——這是江湖中人送給這位南宮世家二公子的綽號,暗地裡卻都叫他“敗絮公子”——“金玉其表,敗絮其中”,這句話正是對南宮寒瀟其人最精闢的概括。初見他的人都以為他是個文武雙全的翩翩佳公子,可實際上他卻是個不學無術只知道吃喝嫖賭的敗家子。當家四年,把整個南宮世家攪得烏煙瘴氣。人人都道如果他的父親南宮無極再不回來,南宮世家百年基業很快便要灰飛煙滅。
想到失蹤四年的南宮無極,聽雨忍不住一陣惆悵。她強行收回思緒,側過頭看向道觀緊閉的大門。頭頂樹上的知了聲嘶力竭地鳴叫著,象是有一把鋸子在拉扯,將每一刻生生拉成了漫無邊際的冗長。
已經過去三天了,到底還要再等多久?聽雨有些絕望地想著。
原來南宮寒瀟有個體弱多病的二叔名叫南宮忘憂,兩年前南宮忘憂得了絕症,為了治好他的病南宮寒瀟四處奔走求醫。這次打聽到絕跡江湖多年的醫邪就在洛陽清修觀修煉,便趕來求醫。誰知在觀外等了三日連醫邪的面都沒有見到,期間只有一個道士出來傳話讓他們離開。南宮寒瀟雖不死心,卻也不敢亂闖,只得在門外一味苦候著。
“那個醫邪估計比茅坑裡的石頭還要臭還要硬,倒不如我們衝進去把他綁回去算了。”聽雨忍不住又小聲地向觀荷抱怨了一句,她是個急脾氣,不象觀荷那樣沉得住氣。
觀荷連忙拉住她的手,勸她道:“聽說醫邪脾氣古怪,得罪了他反而不好。”
這時不遠處的南宮寒瀟起身伸了個懶腰,向兩人道:“聽雨若是真有本事捉住那老兒,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我倒不信性命攸關,那老兒還能清高?”
話音剛落忽聽見有人嗤笑一聲,南宮寒瀟循聲望去,見一個青衣道士從幾丈外的槐樹上飄然落下。寬大衣袖帶起滿樹落英繽紛,白色花瓣翩若飛雪,撒了他一身。烏黑的發在頭頂挽了個髻,中間別著一根碧綠的玉簪,整齊的額線下一張蒼白的面容,淡紅色唇角弧線深而長,微微上翹,讓人情不自禁想到雪夜裡的如鉤新月——寧靜、清冷、寂寥。
“憑你們功夫再高,也進不了這道觀的大門——你們可知著道觀裡裡外外全是毒藥?” 青衣道士邊說邊清理沾在他青衣上的白色花瓣,一副譏誚的神氣。
觀荷因猜想他是清修觀裡之人,忙上前萬福了,說明來意。道士瞥了她一眼,目光迅即越過她落在她身後不遠處的南宮寒瀟身上。見他身上那件湖水色涼絲外衫上繡滿了蝴蝶,不屑地哼了一聲,開口譏笑道:“你明明長得一副瓢蟲樣,偏生繡些花蝴蝶在衣服上,平白糟蹋了這衣料。”
“我竟有瓢蟲那麼可愛麼?”南宮寒瀟失笑道,見青衣道士肌膚蒼白到幾乎透明,透著隱隱的涼意,忍不住調笑道:“道長倒是有些象蝴蝶——蝴蝶的前身蠶寶寶……”一言未盡忽然青色人影一閃到了他面前,“啪啪”兩記耳光後又立即飄回了樹下。
兩個少女驚得一起“啊”了一聲,忙衝上去察看傷勢。觀荷見南宮寒瀟俊臉高腫,嘴角裂開鮮血直流,急得幾乎落淚。聽雨頓時火上心頭,朝青衣道士嬌喝了一聲,拔劍就要衝上去打架。
南宮寒瀟莫明捱了耳光,只得暗認倒黴,他忙拉住聽雨,“打是親,罵是愛——聽雨你別不識好歹。”一不小心牽動了傷口,痛得他一陣齜牙咧嘴。
“那要不要讓我多‘親’你幾下?” 青衣道士陰惻惻道。
南宮寒瀟涎著臉強笑道:“光天化日之下,卿卿我我的事還是先別做了。”話鋒突然一轉,道:“道長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