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晰地感覺到,那個為自己焦急憂慮的孩子驟然僵硬的身體。
他的心中忽然生出冷然自嘲之意,那種感情是如此得強烈,幾乎是出現的一瞬間就將周身的痛楚壓了下去。
——真是,可笑呢……
——你們的血,究竟是冷還是熱……
——我,明明還是我……
——為何前一刻溫情細語,下一刻便能將朝夕相依之人當作怪物般懼怕鄙棄?
“為何……鄙棄……”這是在痛苦的喘息裡無意中洩露的話語,聲音沙啞比之垂暮老者更加的晦澀暗沉。黑色的鳳眸亮得驚人,恨不能將周遭一切他所眷戀的怨恨的不捨的一切俱與他一同歸於烈火,化為灰燼。
他的靈魂像是被從這具被痛楚所轄制的身體中拋離出來,獨自被另一種難捱的痛楚所籠罩,掙脫不得,唯有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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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云溪其實並不想哭的,畢竟,所謂的淚水,在他娘眼中看來,無疑就是脆弱的宣洩,是耽於世俗情感的表現,與他身上擔負的下一任大巫祝的身份與責任是極不相符的。
而他在五歲那年,猶豫了許久才鼓起勇氣向娘提出的,那一年的生辰只想要和娘一起過,不需要全村的慶典,只要和娘在家裡吃一碗麵的懇求卻被娘斥責他“耽於世俗情感”之後,心底的某一處轟然塌陷,哪怕之後的慶典他的表現與往日慶典之時並無不同,但只有他自己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那每一次呼吸時所帶起的疼痛。
不要說小孩子沒心沒肺,再多的難過只要睡了一夜就會忘得乾乾淨淨。起碼對於他而言,跌倒時在身體留下的傷痕在站起來的時候便會被忽略,但他孃親拒絕他的接近所留下的傷痕,一直銘刻至今。
所有,他總是下意識地避開那個傷口,哪怕平日裡他會抱怨孃親對他的嚴厲,卻也再不會去向他的母親提出一個孩子的要求。
耽於世俗情感,怎堪大任。
“真是的……要是被娘看見,恐怕得抄上一百遍祭文。”韓云溪死死咬住唇,手背近乎粗魯地擦拭被冰冷淚水浸溼的臉頰,力道之大直接在白嫩的臉上留下大片的紅痕。
此時,他面上的表情是努力壓制著恐懼擔憂,想要學著娘在祭典上平靜肅穆的表情卻連連崩潰的悽慘。他的手是抖的,勉強維持著法訣,努力搜尋著孃親所教授的可能對大哥哥有用的仙法,一道一道打進床榻上嗆咳不止的大哥哥身體裡。
然而,經由他手中施展出來的法術,光芒異常黯淡,比起當日他眼見孃親施展出來的,帶著溫暖的法術比起來,相差何其之多。哪怕他堅持著一邊一邊地施法,但大哥哥的傷勢明顯沒有絲毫好轉。大量的鮮血自大哥哥的口中湧出來,曾經會溫和淺笑如同春風拂面般的面容此刻盡是不祥的慘白,哪裡還有當初的半點風華。
韓云溪只能將隨時都會崩潰的心情勉強穩住,他甚至不敢停下可能對大哥哥其實毫無用處的仙法去尋找此時身在祭壇的孃親。
他其實,什麼都做不好。
他應該找村裡其他的巫祝來照顧大哥哥的,他不應該為了那些巫祝懷疑大哥哥的身份來歷目的就拒絕他們接近或是照顧大哥哥的。他雖然是大巫祝的血脈,血肉之中的靈力是村中其他巫祝所難以企及的,但他畢竟年幼,而且他因不願修習仙法所以想來得過且過。
難道,就是因為他的這一次任性,就要害死他打從第一次見面就覺得喜歡的大哥哥?
勉強維持的鎮定終於在床榻上面色慘白的人像是嘔出最後一口血一般,整個人脫力地癱倒在床上,呼吸幾不可聞。幾乎被咬爛的唇裡呢喃著吐出模糊的字句,聽進韓云溪的耳朵裡,只能夠依稀捕捉到“為何”、“鄙棄”的字眼。隨即,那雙即使失焦也漂亮得驚人的眼睛,就在他眼前緩緩闔上,彷彿倦極。
韓云溪終於忍不住了,“哇”得一聲哭了起來。沒有經歷過這種無能為力之事的人永遠無法體會,那種悔之不及的痛楚究竟是何等得痛徹心扉。
他想,要是他好好聽孃的話,認真修習那些仙術就好了。
他想,要是他那些用來調皮搗蛋的時間,都是用來鑽研村中古卷就好了。
如果……如果他足夠得強,那麼是不是就不用看著他那麼喜歡的大哥哥,血染衣襟,性命垂危而無能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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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老早就想要寫這個設定了,長琴表示,伏羲小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