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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湘將一切責任都纏繞在了自己身上,五花大綁,打了死結。
最後邱少湘不吃不喝,能量降至垂死的最低值,被反自殺的福利署生命體徵監控晶片發現了,接著警報通知附近的警察趕了過來,把他從房子裡用擔架扛了出去。
橫著被抬出去的邱少湘,被明晃晃的日光刺痛,暈眩的一剎那,邱少湘看見了屋簷下的蜘蛛絲,他的情緒絕望得像那絲上搖搖欲墜的露珠。
摔下來吧!
狠狠地碎了、融化了!
一無所有的露珠!
邱少湘閉上了眼睛,他被移交到了難民署,又被免費的星際飛船送到了這顆小行星。
這本是一顆極可愛的小行星,到處是河塘綠草之類的優美風景。
可惜周圍住的人都是一群行屍走肉。
邱少湘終於決定去勞動了。
不勞動他就沒有錢,沒有錢,他連憋死自己的枕頭或勒死自己的繩子都買不起。
這個鬼地方!
這個鬼地方上的勞動主要是種花。
其實這是銀河系心理研究學會為了挽救這群邊緣人類特意設定的,勞動會讓生命體產生快樂的情緒,作用和侍弄花草疊加,效果翻倍。
可痊癒的人少得可憐,這就像人們通常只聽說有人住進精神病院了,卻很少聽說有人出來了一樣。
邱少湘負責給半畝藕荷色的薔薇施肥、給一片紫藤羅花架殺蟲,他一個人忙活了一整天,傍晚的時候,暮色快要降臨的時候,周圍採完花粉的蜜蜂嗡嗡地歸巢,靜無人聲,空蕩蕩的什麼人都沒有。
他一個人坐在花叢邊上,先是瞪著一朵未開放的薔薇發呆到了天黑,直到星星升起,每一顆都像他心中的葉棠一樣璀璨。
他終於忍耐不住,他的肩膀先是緩緩地抽動,嘴唇輕輕抖著,一點一點地失控,直到奔騰的悲傷沖垮了他。
邱少湘放聲大哭起來。
在這靜悄悄的花香裡,在這無人打擾的蜂鳴裡,邱少湘放縱地哭泣!他哭不是因為那痛徹心扉的孤獨,而是因為難以壓抑的厭惡。
他厭惡整個銀河系,痛恨每一個活人,包括他自己!
那隨時傳送而來的歡聲笑語中,
那風裡無憂無慮的人群中,
沒有葉棠的蹤影,
像一陣幻覺,一陣金粉,
被風輕輕地吹散了。
三個月後,正在邱少湘攢夠了錢在小行星小賣部買到了一根長約一米的繩子準備吊死在馬桶邊上的排水管時,來了一個室友。
這位室友是個長相斯文的老頭子,姓厲,據標籤說明,是隱居在某邊緣星球的潛心研究宇宙終端執行的教授。
這麼有追求,為什麼還要死?
但老頭子確實是被人抬進集裝箱的,扔在了什麼都沒有的鐵板床上,絕望瀕死的表情,在呼吸了近五分鐘小行星的空氣之後,面色漸漸恢復了正常。
他一看見邱少湘,眼睛一亮。
很久之後,邱少湘才知道,厲教授那一亮的眼神,根本不在他,而在於他垂在手上的繩子。
繩子啊繩子,你是死的希望!
厲教授開始忽悠,用一種長輩的親切迷惑他,說:“我認識你!你不想活的原因人盡皆知!你想不想聽聽我絕望的原因?”
邱少湘僅僅是不想在陌生人的面前吊死自己,於是坐在了自己的鐵板床上,傾聽起厲教授的訴說來。
“根據我最新的宇宙終端編碼理論,我們每個生物體只不過是宇宙終端寫出的帶有儲存功能的編碼,相同形式的編碼完全可以備份,所以我們可以擁有前世、來世,只要宇宙終端喜歡你,願意保留你的編碼,或者換種通俗的說法,保留你的靈魂,靈魂你懂嗎?”
靈魂轉世的說法並不稀奇,邱少湘索性也躺在了床上,問:“這和您不想活有什麼必然聯絡嗎?”
“聯絡可大了!”教授的臉上忽然流露出一種尷尬的漲紅色,彷彿以下內容涉及到了他的尊嚴一樣。
的確許多人是因為尊嚴掃地才自殺的。
曾經有段銀河系社會新聞報道,辛比剋星球上有一戶窮人,一直住在廢棄的破爛船艙中,無限歡快地維持著三餐溫飽,直到周圍興建起了高階公寓,所有的富人都開始向他們表示同情,一天一天地向他們灌輸“你們過得太悽慘、你們需要幫助”的資訊,後來這家人就無可救藥地患上了抑鬱症,最後神經錯亂地選擇了集體自殺。
所以說,像“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