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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又將手探到了屍體衣服裡,摸了摸,從死人懷中摸出了一個黑色的鐵牌子,他把小牌子血淋淋地拎起來,翻來覆去地看了一會,沒弄清楚這東西是做什麼用的,問華沂道:“你認識這個麼?”
“是求救牌,”華沂變成人形,只掃了一眼,便說道,“他是使者,被派出去向附近的部落求救的,可能是部落戰爭。”
長安看了他一眼,知道華沂沒說實話,他直覺華沂一定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然而長安沒說什麼,是不是部落戰爭,跟他們也沒什麼關係。
這正是夏末秋初的時候,無論是人們種的還是野生的芽麥都該要豐收了,許多果子和菜也都可以採摘,天氣不冷不熱,林中的動物們也沒都跑遠,打獵不在話下,正是一年裡最好的季節,是不會的到活不下去的地步的,一般這種時候,大家都在自己的部落裡準備食物準備過冬,哪個會千里迢迢地跑到別的部落裡打仗呢?
除非是遇到了傳說中的幽靈部落。
所謂“幽靈部落”是有一些的,這些部落裡面幾乎沒有亞獸,女人也大多是他們強搶來的,他們不事生產,居無定所,四處徘徊,繞開強大的部落,專門盯住那些脆弱的小部落,一年到頭,以搶劫為生。
華沂若有所思——這裡……可是距離他僱主的部落不遠了,瞧那個使者奔逃的方向,說不定這些小部落還恰好是那位僱主的庇護下的。
華沂在長安的肩膀上輕推了一把,站起來,說道:“不關我們的事,走吧。”
長安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迎客屋,問道:“不歇腳了麼?”
華沂隨口道:“歇個屁,外面打得那樣熱鬧,你睡得著?就不怕窗戶外面飛進個人頭把你砸醒?”
長安“哦”了一聲,顯然沒什麼觸動。華沂立刻想起他那手隨時隨地倒頭就睡的絕活,牙疼了一下——行吧,他險些忘了,這位是無論如何都睡得著的。
他們兩個人腳程都不慢,又是在夜色中趕路似的往前走。在陌生的密林深處,即使是老獵人,也只能判斷出一個大概的方向,除非是本地住民,否則想要分毫不差是不能的。所以華沂雖然存了繞開對方的心,卻仍然還是不小心擦著那戰鬥場而過。
說是戰鬥場,其實也不恰當——戰爭似乎已經結束了。
華沂的耳朵動了動,風中傳來人淒厲的哭聲和喊叫聲,甚至有孩子稚嫩的嗓音哭到嘶啞。
然而除了這次事情發生的季節不對,像這樣的戰爭,在整個北方也並不是什麼新鮮事。
每一個部落都佔用著一定的地盤,享受著周遭的飛禽走獸、植物糧食,貧瘠的地方飢寒交迫,富足的地方吃飽喝足,所以沒有這個部落弱,還佔用著好地方的道理。
要麼洗乾淨脖子等著人來抹,要麼趁早識相點滾開。
至於戰敗方的命運如何,要看勝利者的心情,若是他們仁慈,便留下原住民,一起納入自己的部落,就算他們不仁慈,要把戰俘全部殺光,也沒什麼錯處。不過無論仁慈與不仁慈,戰敗一方的首領和長老是不能留下,斬草除根,他們的幼子要被架到火上烤成人幹,留下屍油祭奠戰死的勇士們的靈魂。
何況這明顯是個幽靈部落偷襲,本就是來惡意搶劫的,指望他們仁慈,還不如指望早就不知道墮落到了哪個河坑裡淹死的神靈們的保佑。
華沂聽著那小孩尖銳而歇斯底里的慘叫,知道那是被要被活活烤成人干時的發出的聲音,然而他的腳步絲毫也沒有停留,臉色平靜得近乎冷酷——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就變成了這樣的一個人。
一直安安靜靜地跟在他身後的長安卻是頭一次遇上這種場面,他幾次三番地停下來,見華沂那充耳不聞的模樣,又只得繼續趕上。
就在此時,少年突然開口問道:“哲言說你那時候年紀還很小,一個人在路上,為什麼要用自己的食物救他、還給他打了一頭鹿呢?”
華沂一開始以為長安在暗示什麼,或者在指責什麼,可是直到他看到那少年的表情,卻發現他或許真的只是單純的在表達疑問。他把面前的扎人的灌木撥開,沉默了一會,然後搖搖頭,十分誇張地嘆了口氣,說話的聲音卻壓得極輕。
華沂用一種愁眉苦臉的表情對著長安說道:“你看,像我這樣一個文不成武不就,不會說話腦子又不好的人,也就只有打個鹿的本事啦,那時是舉手之勞,幫也就幫了。”
“……哦。”他隨口扯淡,長安也並不追究,只是點了下頭,簡短的應了一聲,叫人看不清這少年心裡到底是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