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小春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隨之而來的空茫猶如狂浪,將他狠狠拋起又重重淹沒。
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呢……
他迷迷糊糊的想,溫熱的液體從口鼻落下,世界,重歸於黑暗。
楚箏仍然記得幼年時,那個被她喊做“先生”的男人會撫摸著她的頭髮,雖然孤寂,卻總有一種無言的溫柔。
倚在他的膝上,淡淡溫度傳開,抬頭只能看到男人的下巴,明明很柔和的弧度卻因為神情而變得冷硬。
卻意外可靠。
彷彿只要呆在他身邊,便是天地塌陷,也不會殃及自己。
她從未叫過他父親,楚河也沒有,先生先生,可心裡卻曾無數次慶幸,他是他們的父親。
楚河是她的哥哥,卻並非血親,他們同樣是他撿來的孩子,這樣的事實讓他們並非如同真正兄妹那般親密,反而走向戀人的關係。
他們曾經忐忑,不知道,先生,會不會同意。
縱然他們沒有血緣,但是倫常上是不被允許,他們想過他大發雷霆,想過他無奈嘆息,卻沒想到他會那麼輕柔舒緩的問他們,你們覺得那個日子成親最好?
好似他們二人在一起理所當然。
這個好像什麼都不在意的男人,到底還是一直看著他們的啊。
這樣的認知,只要想著,便是從心頭暖到腳底。
有人說她很幸運,能和青梅竹馬一般的楚河在一起,知根知底,不會有什麼間隙。然而她卻覺得,能成為這個人的女兒,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幸運。
先生,父親,當真如一個巨人,為她頂起一片天。
然而……
這個巨人累了,他就要倒下了。
卻也是精心為她選擇了另一個男人,繼續撐著這片天空。
從少林歸來後,楚穗便一病不起,神色懨懨彷彿隨時都要離去,楚河找了所有的名醫來醫治,卻都只有一句:天命已盡,準備後事吧。
“庸醫!一群庸醫!”向來溫潤的楚河怒喝,然後坐在書房沉默,楚箏慢慢走了過去,開口。
“我們,成親吧。”
女孩兒家說這種話題本是不該,當別人談起時也該是面色緋紅然後避嫌。楚河看著未婚妻,她面容蒼白,身體不住發抖。
“就算……就算拖延婚禮,先生也撐不下去了……”
她說著,眩暈一直籠罩,頭暈眼花,看不清戀人:“今天先生說,他想看我穿嫁衣的樣子。”
“想看箏兒穿上嫁衣,想送你上花轎,唔,還要揍楚河那個臭小子一頓,叫他拐走我最愛的女兒。”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淺笑著,深色帶著懷念與悲傷,楚箏當然不會知道,那一刻,他腦海裡是逝去的妹妹,常羲。
她只知道,她的先生她的父親,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
猶如鏡花水月,觸之,即碎。
三日後,坐在高堂上,楚穗看著兩個大紅衣裳的孩子對他叩拜。
真是奇妙。
這場婚禮並不盛大,來的人只有楚河的一些好友,然而它精緻溫馨,還流轉著淡淡的……哀傷。
楚穗把一個玉鐲為楚箏帶上,然後把她的手放進楚河手裡。
“握住她,永遠,不要放手。”
他說著,神色疲倦,楚河點點頭,鄭重無比的一點點握緊。
在看到自己最喜歡的兩個孩子結婚後,楚穗去了大草原。
那是他為自己選定的墓場。
逍遙派二弟子的墓場。
楚箏楚河照例隨行,事實上,他們曾竭力阻撓試圖讓這位喜歡亂跑的父親安心在家養著,可以對方一個憂傷眼神掃來,徹徹底底把他們秒殺了。
“好吧。不過……不要亂跑。”
違抗不了只有無力的屈服。
草原很美,天空似乎很高很高又似乎很低很低,低到觸手可及,碧綠的草一望無際延伸直至與天空交匯,楚穗每天看著這樣的景色,竟是一天天的氣色好了起來。
草原上的牧民很可愛,率直而爽朗,楚穗看著遠處一個大膽的姑娘向套馬的漢子求愛,忍不住笑出聲。
“雅蘭託,不必這麼熱情吧!”
熱情的姑娘一個眼刀射過來,嬌嗔道:“不是您說喜歡就要說出來嗎!”
被告白的男人爽朗一笑,握住姑娘的手,雅蘭託頓時轉移注意力,和自己看上的男人親親我我去了。
……真是可愛。
比中原人更加真實,更加純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