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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輛馬車浩浩蕩蕩的駛向林府,頭一輛馬車內卻是一派溫馨。
黛玉漸漸的止了哭聲,才剛不過是一時激動,倒是惹出了許多思緒,這才哭得狠了。擦了淚,見父親面色憔悴,兩頰消瘦,又是一陣辛酸,言道,“爹爹不是病了,應當在家好好休養才是。女兒不能持湯奉藥已是不孝,怎還敢勞煩爹爹來接。”
如海聽這話,心懷安慰,笑道,“為父聽聞玉兒將至,這病便好了七八分,不礙事的。倒是玉兒,這三年在你外祖家過的可好?看你幾次家書中所言,你外祖母對你極盡疼愛,又有許多姊妹相伴,可是樂不思蜀了?”
黛玉見父親還會說笑,當真以為他並無大礙。她到底年輕,只記得當年母親纏綿病榻的模樣,還以為重病者都是那個模樣。
在父親身邊的黛玉小兒嬌態畢現,櫻唇一啟,吳儂軟語竟比那黃鶯百靈更動聽百倍,“爹爹說的哪裡話,女兒自然是日日思念爹爹的。外祖母家再好,怎比得過自家,我可還想著咱們家花園裡的鞦韆呢,不知道如今可還在?”
那鞦韆原是當日如海為女兒親手所制,公務閒暇之餘,他也曾看著女兒在院中玩耍。只是黛玉體弱,也只能坐在上頭微微搖晃罷了。
“自然是在的,你回去一看便知。便是你未能帶走的九連環、白玉棋、布老虎,都收在你房裡,一樣不少的。”
黛玉臉上飛紅,那九連環和棋子也就罷了,怎的連布老虎都在。“爹爹壞,那布老虎女兒早就不玩兒了的。”
如海恍然,也是,玉兒都是大姑娘了,哪裡還要這種小孩兒玩意兒。這三年,真真是讓他們父女之間有了隔閡,“倒是為父疏忽了,玉兒如今是大姑娘了,自然是不要那些了。”
黛玉在賈家習慣了咬文嚼字,將一句話掰開揉碎了想,雖已回到了父親身邊,一時倒也改不了這個習慣。因此這話一出,她便聽出了父親的失落,連忙岔開去,“女兒倒是時常想著爹爹的藏書呢,上回帶的具已看得差不多了。只盼著爹爹忍痛割愛,賞女兒幾本好書吧。”
如海摸著黛玉的頭,滿是憐愛,“這值什麼,你若愛看,便自己去書房裡尋就是了。”若果真喜歡,再進京時全都帶上也就是了。這後頭一句,自然沒有說出口。雖然當初的書信上寫的是讓女兒來見最後一面,可這短短片刻,如海便感受到了女兒的依賴,又豈肯在這個時候讓女兒傷心。
黛玉喜得直拍手。當日在家時有先生教學,她雖不像男子為了功名痛下苦功,卻也是用心學的。可惜一載光陰,只學了四書。後來到了賈家,聽外祖母之言便知她不喜女子讀書。那幾個姊妹所謂讀書,不過是跟著大嫂子看《女四書》,《列女傳》,《賢媛集》等三四種書,認得幾個字罷了。那些詩文,亦是私下裡看看打發時間,平日姊妹間談論談論罷了。她雖有心想學,奈何既無良師亦無知音,實在是無趣的很。更兼薛家小姐來了之後,常言道“女兒家只該做些針黹紡織的事才是”“認得了字,看些雜書,反倒移了性情”等等,令人好不惱怒。只世人多謂“女子無才便是德”,她縱有心反駁,也不敢冒大不韙,反更惹人厭煩。
如海又問了黛玉的日常起居,北地乾燥嚴寒,他當年從京城調任到揚州,一時都有些水土不服。也不知道玉兒到了京城有無甚不適應的,於身子是否有大礙。
黛玉少不得一一答了,京城的確比南邊兒寒冷不少,好在有熱炕,也不那麼難過了。只是說起賈府裡頭一些規矩,如飯後即刻飲茶等等,與家裡頭不一而足,也有些疑惑。再有襲了爵位卻沒有居正房的大舅舅,明明是長子卻被叫成二爺的璉二哥,還有那一地的丫鬟婆子。類似種種,黛玉心中不明又不好出言相問的,如今一股腦的說了出來。她雖被下人說是目下無塵,卻也不是個缺心眼兒的。這些事情她自然知道不能直說,只是林家家族簡單的很,一時也弄不清這裡面的緣故。
林如海捋捋鬍子,心中感嘆女兒果真是大了,一面又可憐她小小年紀失了母親,無人可教授這些內宅之術,於以後婚事上倒是一些阻礙。略微說了幾句,林如海便覺得胸口一陣憋悶,直喘不過氣來。用力咳了幾下,這才覺得舒暢一些。
黛玉見父親咳得厲害,比之她發病時有過之而無不及,心裡一陣懊惱,如何竟忘了父親還抱病在身。一邊親手斟了一碗茶,送到父親手上。
林如海喝了兩口,將口中的腥甜壓了下去,又安撫了黛玉幾句。看這情形,他真該早日為玉兒籌劃籌劃才是。
☆、第003章後悔
黛玉一路旅途勞頓,在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