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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帶著東方特色的側臉很安靜,目光全部落在了那泛黃的書頁上。也許是過於專注,他根本沒察覺有人進了房間。

“在太陽下看書對眼睛不好。”掃了一眼他抱在懷裡的書,安德烈這才開口。

夏爾特一抬眼看到的就是安德烈尖削的下巴,他合上書,“公爵閣下終於來了。”

一見床頭旁的藍色花束,安德烈的目光立刻就被吸引住了,他邁步走過去,拿了一朵放到鼻下,輕輕地聞著:“這種花很少見。”

“不是少見,這是獨一無二的品種。”妖嬈的藍色花朵襯著安德烈的臉,幾分妖異陰鬱,讓人有種應該盛放在黑夜裡的花朵,卻暴曬在了日光下的錯覺。

玫瑰雖美,卻長著扎人的刺。手指傳來一陣刺痛,安德烈低頭,發現利刺已經扎入了手指裡,淡淡的紅染在了青色的花柄上。帶著涼意的手伸了過來,低著頭檢視著他的傷口,認真的側臉格外吸引人。

扎進肉裡的刺拔了出來,溫熱的唇立刻覆了上去,帶著溼意的唇輕輕描摹著細小的傷口,低垂著的睫毛細微顫動著,抖落著陽光的氣息。玫瑰美麗,卻有扎人的刺,陽光溫暖,卻會刺傷習慣了黑暗的心。可是沉寂了太久,捨得放棄近在咫尺的光嗎?

托起夏爾特的臉頰,直接侵入那依然蒼白的唇,安德烈的吻帶著焦躁和狂熱的氣息,緊緊扣在下巴上的力道不容拒絕,夏爾特呼吸困難地任他侵蝕,直到他幾乎都快沒有了呼吸那個人才放開他。

“這是安慰嗎?”

“你希望是嗎?”安德烈反問,甚至連他自己也不清楚那一瞬間的衝動裡到底什麼情緒佔據著主導地位。

夏爾特的聲音不大,卻十分肯定:“我知道不是。”

男孩趴在窗臺上往外看,夕陽橘紅的光映在他稚嫩的臉龐上,恐懼隨著太陽的消失一點一點湧了上來。寂靜偌大的古堡,帶著腐爛死亡的氣息。他懂事以來,很少有人和他說話,而終日待著的地方,總帶著一股腐朽的氣息。

父親是典型的貴族,有著英俊的容貌,良好的修養,典型的紳士。他擁有大片的土地,無數的財富,人們的尊敬,幾乎所以男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他統統擁有。

除了妻子,一個可以陪伴著他的妻子。

新生命的降生,是以死亡為代價,生來揹負著罪過,所以不被寬恕。記憶中的父親,孤傲、不可接近,目光總是陰沉得像是佈滿烏雲的天空。

男孩赤|裸著上身趴伏著,粗重的皮鞭一遍遍砸落在稚嫩的脊背上,縱橫交錯的鞭傷,沒有痊癒的一刻,總是傷口處開始結痂,新的傷口就覆蓋上來,重重疊疊,甚至看不到一塊完好的面板。

曾經的過往,是一場掙扎醒不過來的噩夢,黑暗裡的血淚,只能獨自承受。揹負著信仰的十字架,卻從來不曾被上帝祝福。

直到那一天,美麗溫柔的女人成為了古堡的新主人。婚禮歡樂的樂曲中,他躲在暗處偷偷地看,唯一的家族繼承人,瘦弱得如同僕人的孩子,寂寞的眼神,就像是驚惶的小獸。

那個安靜的午後,綻放在他面前的微笑,成了黑暗裡唯一的光亮。於是不再寂寞了,有人會給他講故事,有人會記得他的生日,會有人在深夜給他捻被子。懲罰似乎也不是那麼漫長難熬。然而這只是一時的夢境,真正的光明,並未降臨。

糾纏十幾年的猙獰面容,在傾盆大雨的夜晚終於變成了飛濺的鮮血,他親手將鋒利的劍刃刺入給予他生命的男人體內,灼熱的液體濺到臉上,濺到了眼睛裡,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血紅。

洗不乾淨,怎麼也洗不乾淨,骯髒到恨不得殺了自己。可是身後,扯著他衣角的脆弱生命瑟瑟發抖。一遍一遍重放的畫面,一重一重疊加的痛苦,記憶的深壑已無法抹平。

生來帶著罪惡,不被寬恕,所以扯著身邊所有的人下地獄。可是最想殺死的,是自己……

醒來的時候,依然是無邊的黑暗。安德烈出了房間,走到長廊凝視著壁畫上的女人。突然,腦中浮現了和畫上的人一樣深黑的眼瞳,那張他不久前還親吻過的臉。

是救贖嗎?在焚燬之前,等來了救贖?

在醫院裡呆了半個月之後夏爾特就出院了,雖然醫生建議他最好呆在醫院裡靜養,可是沉悶壓抑的空氣實在令人難以忍受,堅持之下,醫生最後讓他提前出了院。

在這半個月裡,連環兇殺案還是毫無進展。雖然鮮少討論案情,夏爾特卻知道安德烈並非像外界所說的束手無策,而是胸有成竹地等待著一個適合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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