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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會當場掉眼淚呢?
那個清冷的晚上,臨也呆滯地看著天花板,翻來覆去地思考這幾個問題。他想了一整晚也沒有想通,比起平和島靜雄完全出乎他意料地被抓進局子,更讓他糾結的其實是那幾淌停也停不住的淚水。
現在回想起來,那種感覺十分接近於“害怕”。
折原臨也也會覺得害怕的,像情報販子這種招人怨恨的工作,總要想盡辦法度過各種危機,不然光是要活下去就是最大的難題。人類只有抵達情感的極限,才能做出超常的舉動。研究人類多年的折原臨也當然清楚這點。
這麼說,當時的我是“害怕”到了極點,才會無法控制地流下眼淚嗎。
可是,我在害怕什麼?
“你贏了。小靜。是你贏了。哈哈哈……”
臨也乾巴巴的笑聲貼著靜雄的耳郭。他每一個音節都在發顫,虛弱得每一個音節都有些破碎。
“……”靜雄被他這連串的低笑攪得莫名其妙,“你在說什麼?那個白痴賭局,我不是早就贏了嗎?”
是啊,你早就贏了。
臨也緊閉上眼,更收緊了抱住他的雙手。
他死死地黏在體溫偏高的靜雄胸前,咬著那隻藏在金色短髮下的耳朵小聲說話。
比起那些繁瑣複雜得難以說清的箇中緣由,這句話更具有力量。
“那個時候,我在害怕。”他的嗓音有些沙啞,“如果小靜你輸了的話,我該怎麼辦。”
※
——整整一年。
三十歲的折原臨也從沒有試過,花整整一年的時間去準備一個計劃。但是這次,他確實這麼做了,而且這個大計劃的委託人,就是他自己。
這對水火不容的所謂戀人,在個人定位與原則上一直有個根本性的尖銳衝突。
——平和島靜雄是個好人,而折原臨也卻是個惡棍。
因此,靜雄總是孜孜不倦地破壞臨也那些損人不利己的計劃,一邊為自己喜歡這樣一個瘋子而煩惱,一邊努力做自己力所能及的補救。正式交往以來,臨也的好事被他攪渾了不知道多少次,雖然有時也十分煩躁,卻一直沒有去正視這個顯而易見的矛盾。
可是,折原臨也“必有一死”。
當他發現這一點,他開始胡思亂想。栽在平和島靜雄這樣一個人手上,真的是對的嗎?那隻怪物真的就是“特別的人”嗎?平和島靜雄真的是我的剋星嗎?
——我真的贏不了他嗎?
這個念頭就如惡意的花朵,在臨也心底紮根並綻放。回溯與平和島靜雄相識的多年,確實還不曾有過完美欺瞞他的記錄。最為接近的一次也只能把平和島靜雄坑成他的共犯,但那也只不過是個小小玩笑,臨也清楚警方根本奈何不了這位池袋最強。
於是折原臨也想起來了,自己還不曾“認真”地去騙這個人。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臨也大多服務於高層錢權者,他的蜘蛛網也能重點玩弄這類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偶爾有些自殺志願者、癮君子,也只是些小菜罷了。說到底,折原臨也從來沒有把平和島靜雄視為工作物件的機會。
之所以奈何不了這個人,是不是因為我從沒下重本去操作呢?
——如果我認真地去騙一次呢?
就是這個突兀的想法,讓折原臨也走上一條連他自己都覺得十分愚蠢的道路。
他先設想好故事美麗的終盤,一個改頭換面卻被逼得走投無路的人,在子夜的星空下質問他的戀人到底願不願意跟他遠走高飛。這樣的劇情老土又爛俗,卻是最有效的。小靜那種人看個煽情電影都能眼溼老半天,想必十分受用。
而為了讓平和島靜雄陷入兩難的地位,自己必須先擺正位置。
回顧這些年來,他幹過的壞事真不少,最大的仇恨應該就是來自於粟楠會。
粟楠會其實是個貫徹了仁義道德的黑幫組織,他們不殺人,也鮮少涉及毒品。那個時候之所以會聯合藍色平方與黃巾賊把它逼上絕路,實際上也是因為粟楠會內部某些元老級人物在秘密販售毒品,激怒了同在池袋的帝人與正臣。
但是——粟楠老會長卻真的對此一概不知。他是無辜的。
臨也琢磨著,要想洗白自己最大的汙點,應該要從這裡下手。其次便是龍之峰帝人與紀田正臣,這兩個身不由己卻只能站在敵對組織頂端的悲情好友。還有就是遠在美國的妖刀罪歌持有者,園原杏裡。
成功把這些人都從地獄裡拯救出來,就算是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