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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便這麼聽天由命?”
兩人爭說著,由不得葉修,已到了藍溪閣內。藍河從後門入內,也不知兩位師叔回來沒有,閣上是否還有其他客人,便沒敢驚動他人,只藏在空廂房內,悄去找了閣內日常替他們看護療傷的徐景熙,央他幫忙看看。徐景熙身為藍溪閣的大夫,這方圓百千里地,自然是沒有比他更好的了。他也素知藍河為人,倒也不多加打問,只是一察看葉修傷勢,便驚得三魂去了兩魂,道:“這等人,卻怎地還有口氣在?”
藍河聽他一說,心底冷得透徹,道:“是那心口傷得太深麼?”
徐景熙搖頭道:“不是。那劍傷偏得半寸,雖然兇險,卻沒傷著經脈要害,將養起來,總是好的。但他內息全亂,體內兩派真氣好似兩個活人一般,又各自分做百千支鬥做一團,將那經脈道行,衝得是支離破碎……這般詭譎脈象,我真是生平未見,便只恐怕中草堂的王大當家親至,也是回天乏術……”他說得一半,看藍河面如死灰,心下不忍,便不再多說,道:“……怕就這幾日,過不去了。……不若我開些安寧的方子,緩緩他痛楚,也去得自在些。”
藍河這才知葉修並未騙他,心下一片愴然,更不敢看葉修模樣,只握著那千瘡百孔的千機傘,相對無言。先前葉修醒時,像怕見似的將它塞在船廂裡頭,這時才得細看。那一塊骨頭當真沒得剩下,空兀著一塊大洞,像缺了甚麼似的,大張著嘴呼救一般。藍河想到這塊骨頭全為救我方才損毀,但現在自己竟然連救他的法子也沒有,鼻子一酸,便要落淚;又怕葉修察覺,止咬著唇硬忍著。聽那人睡得片刻,彷彿要醒,卻又稀裡糊塗地,怕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但先前既對藍河開了口,這輩子從未明言的心事,恍惚之間又哪還藏得住,一點一滴,帶著血絲地往外流。
“我不是聽天由命。我掙了十年……就不想由這命……可繞不開那一處,餘下都是錯的。我算是被魘住了,想造一個他來,那些糊塗事宜,並非少做,到頭來自欺欺人,也自當報應。……嘿,那禿驢別看瘋瘋傻傻,倒有一句話說得在理:既造業因,必有業果。我既想見死人,便當下地獄。……又有甚麼稀奇了?呵……”
言辭間不知是夢是醒,卻仍然嘟囔著話,卻逐漸好似拆分成幾爿,各自對答。一會兒說道:“沐秋,你來殺了我。我欠你那一掌一劍,你快還了我。”一會兒又道:“你負了他,你忘了當初撮土明願,黃沙白骨,生死不離。”一會兒怒罵:“便是風流成性,貪生怕死之徒,又怎地有膽量呼魂改命,不過求內在心安!”一會兒又轉了軟語溫存:“與其拖曳迤邐,累步維艱,何妨付之一笑,重頭再來?”
徐景熙熬了藥來,正聽見這些情狀,當真詭異萬分,思索良久,對藍河道:“他這內息紊亂,該不會是走火入魔?”藍河應了聲是。徐景熙便道:“這該是入了心魔。走火入魔,若碰上當今高手,便若嘉世教主一葉之秋那般的人才,硬用內功助其歸位,耗損真元,倒也行得。但若入了心魔,除非自悟自解,又有誰人能救?”說罷拍了拍藍河肩膀權當安慰,待要掩門,卻突然聽得砰咚一響,便見藍河猛地站起,手中藥碗摔在腳邊,卻也不顧了,直抓著徐景熙道:“先生,藍河向你求一味藥。”徐景熙被他嚇了一跳,需知這小子平日裡溫溫雅雅,妥妥貼貼地惹人喜愛,何時見著這般模樣?急忙道:“你說,你且說。”待藍河說出藥名,他臉色卻又登時古怪起來,猶豫說道:“……你可知……那‘混元合歡散’,本是異教淫藥?…………你要它……何用?”
面前人毫不羞赧,坦然說道:“先生信我,我只用來救人。藍河不信人死但餘一掊土,總有些魂靈,是寄在他人心魂深處,那廂松杉影裡,定有柴扉草戶,待人叩開。”
第十一回 百種魔愆因入滅
回過神來,又是孤身一人。葉修不由得嘆了一氣:“每每都是這兒,也不能翻點新花樣出來。”
他腳下是嶙峋白骨,眼前是萬丈深淵,腥紅血色的岩漿噴薄而出,自天而降,百千道地洶湧澎湃,注入看不見底的腥紅血池中;但聽得漿聲滾沸,地動山搖,腳下的站立處道道龜裂,血浪蒸騰,稍遠處的白骨崖壁正一塊塊地剝落,顯然很快就要輪到他所在的一處。
這樣景象,也不是頭一次見了;然而但隨他這情景如何燒燎炙烤,葉修身上半點也感受不到,他整個人像被凍在原地,半步也挪不開去。寒氣纏繞周身,抵禦著外界彷如煉獄般的情景。他轉過頭來,對著一處說道:“看來差不多就是今次,我走不了啦。”
那一處並沒有甚麼活物,只有個歪斜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