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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餘臉上不見了任何表情,靜靜聽完,淡淡道:“也就是說,五年之內,如果我殺不了石之軒,又不想雙親受苦,便只有飲劍自盡一途?”
婠婠並不答話,道:“我還要將金環真送去最近的據點,末了還要跟上師妃暄……師弟你好自為之。”
安餘漠然看著前方,彷彿完全沒有聽到她的話。五年,他也不過十九歲,一個十九歲的少年,拿什麼去殺成名多年、可與天下第一高手寧道奇相媲美的人物?
婠婠又道:“之前讓師弟你順道將地圖拿去給蕭銑拓印,現在已經完成,想必師弟也不願再回師門交付,不如就交給姐姐替你帶回去吧。”
安餘這才轉目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弄丟了。”
婠婠皺眉,安餘淡然道:“從巴陵去彭梁的路上,花銷太大,一不小心錢花完了,便將它賣了十幾兩金子吃飯,現在連錢都已經花掉了,地圖更不知流落到了哪裡。”
婠婠深深看了他一眼,道:“罷了,丟了便丟了吧。”
提上金環真,翩然而去。
安餘神情木然,對婠婠的離去似一無所知,許久,他的身體才慢慢的顫抖起來,越來越劇烈,直如風中的落葉一般,他慢慢蹲下來,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膝,也未能抑制住身體的顫抖。
胸口的悶痛越來越劇烈,越來越多的血從口中溢位,滴在衣襟上,灑在地上,星星點點,觸目驚心。
夏日炎炎,卻覺得周圍冷的刺骨。
他不是第一次認識到師門的殘酷無情,但是當這種殘酷落在自己身上時,才真正明白那種滋味。
他終究還是太嫩了,太沉不住氣……
門中的規矩,孩童入門之時,會專門有人去誅其滿門,美其名曰“斬俗緣”,他一直在害怕,父母是不是已經被師門所害……擔心如果真的是那樣……他該何去何從……
現在,他已經不用再想,不必再擔心……因為師門根本就沒有留給他叛或者不叛的選擇……
不管怎麼樣,至少現在知道他們還活著,至少還活著……至少還活著!
他慢慢站起來,只略動一動,便又有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
他用袖子拭了拭了唇角,開始上山。
往日裡,窮山絕谷在他腳下如履平地,此刻走著羊腸小道卻格外艱辛,腳下似灌了鉛一般,每一步都要耗盡全身的力氣。
終於腳下一空,重重跌在地上,一連掙了數次也未能爬起來。
他知道自己受傷太重,後又因心情激盪導致雪上加霜,向著恍如遙不可及的山頂望了一眼,終於不再堅持,喘息片刻後,起身避在小道不遠處的假山後面,開始閉目調息。
“子陵果然是信人。”不知過了多久,一把好聽的聲音響起,清澈溫婉,恍如天籟。
“魚兒既然信我,我自然不能辜負他這份信任。”徐子陵的聲音依然如往日般沉靜:“我怕他在山下,會遭遇那幾個邪人,雖以他的武功也不懼他們,但是一旦動手,只怕難免會受傷。”
“既然子陵這麼關心他,為何又託青璇設法將他拖在成都一段時間?”
徐子陵道:“我此去巴陵,要對付的是香玉山,此人與陰癸派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我不願他為難,更不願和他刀劍相向,也只有支開他幾日了……”
石青璇輕嘆一聲,道:“子陵想過沒有,你們二人立場不同,日後只怕總免不了要刀劍相向。”
“將來的事,誰說的準呢?只是但凡有一分可能,我便不願於他為敵……”徐子陵嘆息一聲,轉道:“石小姐的傷勢才稍有起色,還需儘快運功療傷才好,不需再送了。”
石青璇微微一笑,帶著幾分頑皮:“人家下山是因為住的地方並不在山上,誰是要送你呢?走吧,你不是急著見那條小魚兒嗎?我也想見見他呢!”
聽著二人的腳步漸漸遠去,安餘睜開眼睛,又慢慢閉上,他原是想向徐子陵告別而來,那個在他失去爹孃之後,唯一會關心他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的人,唯一會在夜半將他摟在懷裡安撫的人,唯一能讓他安心摟著胳膊熟睡的人,唯一讓他只是想想便酸了鼻子紅了眼睛的人……總想,無論如何,也要和他說聲再見。
此刻卻不知為何,不願出現在他面前,不願讓他看見自己這般狼狽的模樣。
片刻之後,徐子陵的呼喚聲從山腳傳來。
安餘向山下愣愣看著,聽聲音忽遠忽近,愣了片刻後,低下頭,運起方才聚起的少許內力,奮力向山頂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