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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堅韌強悍。”
說這句話顯是想起了重回塞外的跋鋒寒,收拾心情,又嘆道:“‘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也不知什麼時候,我才能領略到塞外‘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壯麗風光。”
安餘眼中露出嚮往之色,似乎想說什麼,卻又停住,正好此刻小二送了冷盤來,便不再說話,開始動筷。
雖然店裡飯菜做得不錯,但徐子陵向來不好口腹之慾,安餘卻是早上吃的太多,都只是略略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牽著馬兒向鎮外走去。
走了數百丈,路旁忽然有喧囂聲傳來,夾雜著婦人的喝罵,和孩童的哭喊。
徐子陵走了幾步,發現安餘頓住腳步,訝然道:“怎麼了?”
安餘並未答話,看著街邊的鬧劇,竟似有些痴了。
那是一個婦人,將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按在膝上,死命的拍打,彷彿那不是她孩子,而是她的殺父仇人一般:“下水?下水?我讓你下水!我讓你下水!”
她每罵一句便帶著一個重重的巴掌:“還敢不敢下水了?再敢下水,我打斷你的腿!說!還敢不敢?!敢不敢!”
“走吧。”徐子陵嘆了一聲,他的出來,那婦人雖氣勢兇猛,但是下手卻極有分寸,手舉的高高的,落下時便不自覺放軟了,聲音尖利,卻帶著無盡的惶恐,想是孩子落水把她駭到了。
這樣色厲內荏的母親,他也有過,這樣的打罵,曾是他幼年的最怕,可是現在……
目光落在正對著這樣的情景發呆的少年,徐子陵的心莫名的軟了下來,伸手攬住他的肩頭。
感受到肩頭傳來的力量和溫暖,安餘回過神來,抬頭對徐子陵恍惚一笑,低頭牽著馬當先走了出去。
即使這些日子因見慣了安餘的容貌而鍛煉出無上毅力的徐子陵,也被這恍惚如夢的笑容所攝,呆了一呆,才大步追了上去。
一直到晚上露宿,安餘都還是恍惚的。
徐子陵將烤好的獐子遞給他,接過看也不看便朝嘴裡塞,等徐子陵吃完,將馬匹包裹安置好,把睡覺的地方收拾好回來時,發現安餘還在吃,地上一地的骨頭,諾大的一個獐子,已經只剩了一條腿。
看見安餘仍低著頭,將肉不斷的朝嘴裡塞,徐子陵忙一把抓住他的手:“別吃了!”
少年的手腕纖細之極,彷彿稍稍用力便會折斷一般,肌膚白皙的近乎透明。
徐子陵皺眉,這孩子怎麼瘦成這個樣子,平時不吃飯的嗎?所以一頓便要吃個夠本?
安餘使勁將手奪回:“你管我!”
徐子陵見他又將肉喂到嘴邊,皺眉搶了過來,扔在地上:“別吃了!”
安餘猛地抬頭,死死盯著徐子陵,徐子陵以為他發怒在即,甚至連動手的準備都做好了,好一陣,安餘卻慢慢低下頭,不再說話。
徐子陵嘆了一聲,揉揉他的頭:“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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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徐子陵閉目躺在樹下,他原慣了在睡覺的時候練功,但是今日卻有些靜不下心來,只因身邊正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人正翻來覆去睡不著。
低聲問道:“怎麼了?”
安餘沒有出聲,背對著他安靜下來。
他安靜下來,徐子陵倒更不放心,問道:“可是晚上吃多了,肚子難受?”
安餘低低的嗯了一聲,並不說話。
徐子陵無奈,翻過身,靠近了些,從背後伸手過去按住他的胸口,運起內力輕輕按揉:“這樣好受些麼?”
仍舊沒有聲音,卻也沒有將他的手推開。徐子陵暗歎一聲,他可沒有照顧這麼彆扭的小孩子的經歷,不管有用無用,只能慢慢給他揉著,過了半晌,安餘忽然向後稍稍挪了一下。
兩個人原就靠的近,徐子陵半攬著安餘給他揉著肚子,這會兒安餘再挪,便整個挨進他的懷裡來了。
“冷?”
依然沒有聽到回答,徐子陵無法,只得將他又朝懷裡攬了攬,安餘出奇乖順的沒有鬧彆扭,乖乖給他摟進懷裡。
見安餘似乎不想說話,徐子陵也不再開口,見他不再像之前一般輾轉不安,便仍繼續。
過了半晌沒有聲音,徐子陵猜他是否睡著了,正要縮手回來,卻聽到安餘低低的聲音突然想起:“我娘也愛打我……”
安餘低聲咕噥,聲音有些模糊,似乎是在埋怨:“她總愛打我,不吃飯她也打我,爬樹她也打我,下水她也打我……總愛打我……老是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