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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白雪嵐的錯。
想當初,他和懷風坐著汽車到郊外玩耍,何等無憂無慮,何等甜蜜快樂。
本該是他命裡的緣分,握在掌心的東西,被人連皮帶骨地撕出血肉地強搶了!
如今,竟是拿著小刀子在他心上一道道地割。
那刀刃似的酸楚慘痛,讓他活生生倒抽一口氣,痛苦得幾乎落淚,又恨不得噬人之骨肉。
林奇駿坐在車後面,整個人都沉浸在這樣極端的情緒中,不知時間過了多久,汽車停下,司機過來給他開門。
見他呆呆地坐在後座上不動,司機說:「少爺,已經到雅麗番菜館了。您請下吧。」
說了兩遍,林奇駿才失魂落魄地擺擺手:「我要在車上想些事情,你別吵我。你到別處逛一圈去吧。」
打發了司機,獨自在車上,傷心一回,嘆息一回。
慢慢的,總算稍轉回來一點。
又自我安慰地想,還是古人說的對,兒女情長最害英雄,功成名就才是實在。
現在雖然傷心,但今晚的約定要談洋行的生意,是不能臨時改的。
可見人生之無奈,每每要強顏歡笑,不得自在。
林奇駿大嘆了一口氣,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條精緻的手絹,把眼角的溼痕拭了拭,又往倒後鏡照了一下,把西洋理髮師為他新修理的頭髮整飾一番,滿意了,才下了車,風度翩翩地走進番菜館去。
他約的人都已先他而到了,報上姓名,一個西崽(注①)便把他引進一個小包廂內。
林奇駿一進門,就遭了其他人的笑,紛紛道:「要罰,要罰,怎麼約我們來,你自己又遲到?」
又有人說要罰酒三杯。
林奇駿先是誠心誠意道了歉,然後說:「既然在番菜館,可否按西式的方法辦。」
別人問:「不知洋人是怎麼一個規矩?」
林奇駿道:「洋人是不弄罰酒三杯這種事的,諸兄饒過小弟吧。」
這俏皮話說得眾人都笑了,便不再提罰酒的事,請林奇駿落座。
拿菜牌子,叫西崽下了選單,又寒暄談笑了幾句。
等大菜端上來,大家都端起刀叉來。
王老闆是在座人中較老成的,刀叉使得很不習慣,用力搗騰碟子裡的牛排,不禁搖頭,苦笑著說:「我就不明白,這洋人什麼都好,就是吃飯夠笨的,又是刀又是叉,這麼多勞什子,還不如我們老祖宗兩根細木頭一雙筷子。」
周老闆嗤咕吞了一塊帶血的半生牛肉到嘴裡,一邊吧唧一邊說:「這玩意兒現在時興,你不見城裡到處開著番菜館嗎?我看啊,倒不是番菜好吃,實在是洋人一吃香,洋貨也跟著吃香。」
另一個說:「林老闆可要大賺了,如今開大洋行的,生意最旺。」
「那是,林老弟最近風光得緊。」
「老周,你別盡說別人,若說風光,你也不差,有了染布廠,最近又新開了綢緞莊,全天下的錢都讓你一個人賺完了不成?」
幾個人談談笑笑,說了一番不要緊的話,吃得有七八分了,王老闆才試探著問:「林老弟,今天約我們來,不是隻為了吃番菜吧?」
林奇駿刀叉用得好,吃相也最為斯文,把牛排切成小塊,銀叉送到嘴邊,慢條斯理地嚼著,嚥了,才說:「各位老兄最近有沒有聽見海關的新訊息?」
這些老闆們自從白雪嵐走馬上任,就沒少吃虧,一聽林奇駿提起海關,都臉色一變。
周老闆凝重起來,索性放了刀叉,詢問起來:「難道海關那頭,又有什麼新花樣?」
「是新稅制的事?」
「不對,不對,我得了準信,說新稅制的事耽擱下來了嘛。是我海關裡的熟人悄悄透的風。」
「好了,」王老闆朝兩個嘀嘀咕咕的人把手一揮:「少亂猜了,等林老弟把話說全了。老弟,你說。」
眾人都看向林奇駿。
林奇駿說:「我也只是聽見一點風聲。大概海關那頭,要開始查船了。」
大家頓時鬆了一口氣。
王老闆說:「還以為你說的什麼,唬我們一跳。要說查船,海關什麼時候不查呢?每到碼頭都要上船看的,這是例行公事。」
林奇駿嘆道:「有這麼輕鬆,那我還愁什麼?我聽來的並不是這麼回事,以後不是從前那樣走走官樣文章,而是隨機抽查。」
「什麼?什麼雞?」
這種聽不懂的字眼,一聽就覺得不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