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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看了他這副德行,當真是有些打怵。硬著頭皮走到炕邊,他收斂喜色,嘆了一口氣:“唉,何旅長,看到你這個樣子,做兄弟的真是心疼啊!”
何復興顫顫巍巍的坐了起來,伸手去拉炕角的煙盤子。
唐安琪見他一臉菸灰顏色,瘦骨伶仃的佝僂著,也真是可憐,就想要在他身邊坐下,陪他多聊幾句。哪知道他那屁股剛挨炕沿,何復興掄起煙槍,“咚”的一聲就敲到了他的腦袋上。
唐安琪自從在孫寶山那裡受過一驚之後,落了心病。此刻他捱了這一下子,便是下意識的站起來,聲都不出,直接就跑。戴黎民沒進屋,在門口站著,見他一頭衝了出來,不禁莫名其妙:“怎麼啦?”
唐安琪喘了一口粗氣,知道自己是安全了,這才答道:“何復興打我的頭。這是怎麼回事?他對我有意見?”
戴黎民二話不說,邁步進門。唐安琪捂著腦袋揉了揉,忽然就聽啪啪兩聲脆響,隨即便是戴黎民的怒罵:“是不是大煙都治不住你的瘋病?”
然後又是一頓噼裡啪啦。何復興一直是沒有聲音,直到最後才忽然呻吟一聲,可也仍舊是不說話。
唐安琪貼在玻璃窗上向內看,見戴黎民把何復興從炕上扯下來,推倒在地用腳亂踢,把他踢得滿地亂滾。何復興也不躲閃,仰著臉只是盯著戴黎民。玻璃窗子結了霜,唐安琪看不清他到底是什麼表情。
戴黎民把何復興痛打一頓,然後輕鬆愉快的走出來了,對唐安琪說:“姓何的現在腦子不清楚,你別和他一般見識,我已經替你出氣了。”
唐安琪看著戴黎民臉上那道淺淺的紅傷——細而長,早已結了痂,將來如果落疤,也會是道淡淡的疤。唐安琪不知道何復興為什麼會這樣懲罰戴黎民,都上了刀子了,卻是劃得如此輕描淡寫,純粹只是嚇唬人。
戴黎民又道:“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惹麻煩。這兒的人現在都聽我的話,如果訊息真傳出去了,侯司令敢派兵來打,我也不怕。”
唐安琪有些同情何復興,不過戴黎民這樣維護他,他又感到了沾沾自喜。
沾沾自喜的唐安琪,在大年初六這天下午回到了長安縣。
一進縣城城門,他那心就跳的快了起來,知道虞師爺不會輕饒了自己。然而等小毛子當真把汽車停到虞宅門口,他下車進門一瞧,院子裡卻是安安靜靜。
他不喊虞師爺,先喊虞太太:“嫂子,我回來啦!”
東廂房房門一開,虞太太胖墩墩的走出來,眼睛是紅的:“安琪,怎麼才回來?”
唐安琪見虞太太神情不對,立刻跑近了細看:“嫂子,你怎麼哭了?誰欺負你啦?”
虞太太含著一點眼淚答道:“你這孩子,你說你這些天淘了什麼氣?怎麼還驚動了天津衛?那邊一封電報發過來,他直接就氣的病倒了,昨天一天沒吃飯,連口粥都不喝。”
唐安琪一聽這話,連忙側身擠進房內。快步走到床邊彎下腰,他低頭輕聲喚道:“師爺,家裡出什麼事了?”
虞師爺仰臥在床上,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半睜了眼睛望向唐安琪,他聲音低而沙啞的問道:“你還有心回來?”
唐安琪嚇壞了:“師爺,怎麼回事啊?天津發來什麼電報了?”
虞師爺喘了一口氣,然後閉上眼睛答道:“侯勝魁發來的通電,說你勾結何復興的部下,意圖反叛奪權,搶萬福縣。”
唐安琪一聽這話,登時愣住了:“我、我沒有啊……”
虞師爺滿頭滿臉的往外滲冷汗:“你真是氣死我了……等著開戰吧,安穩日子過到頭了。”
唐安琪急的也要出汗:“我真沒——通電上說我勾結誰了?”
虞師爺猛然睜開眼睛,欠身怒道:“你勾結了誰你自己不知道?一個姓苟的團長,是何復興的老部下,想起來了沒有?”
唐安琪的聲音也拔了高:“沒有!我不認識什麼姓苟的!在萬福縣我就只認識何復興和戴黎民!那鬧反叛的是——是戴黎民,哪有什麼姓苟的!”
話說到這裡,就沒法再隱瞞下去了。唐安琪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又委屈又驚恐的好一頓講述。虞師爺聽在耳中,越發氣的肝腸寸斷——唐安琪都摻和到了這種地步了,再說和他沒關係,誰能相信啊!就說戴黎民是主謀,可人家何復興不這麼講,自己這邊說破天了又有什麼用?
虞師爺苦心經營,好容易把長安縣納入了唐旅的囊中,誰知道平白來了這麼一樁禍事。本來唐安琪一聲不吭跑去萬福,已經把他氣了個倒仰,一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