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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裡依然保留著那三發子彈。唐安琪握著手槍掂了掂,感覺十分順手——小手用小槍,憑他那個粉嫩的巴掌,的確和這小槍是一套。
而虞師爺坐在房內喝了一杯熱茶,忽然發現自己漏下一個重大問題,於是披著皮袍子,施施然的走了過來。
他進門時,唐安琪已經把手槍掖到了枕頭下面。虞師爺自顧自的在窗前桌邊坐下,然後語重心長的說道:“安琪,再囑咐你兩句——等你和吳耀祖見了面,說話不許野調無腔。在山路上埋地雷的並不是他,你記恨他是沒有道理的。”
唐安琪嚇了一跳,以為虞師爺隔著兩道房門一個院子還能窺破他的心事:“不是他?那是誰?”
虞師爺一本正經的答道:“戴黎民。”
唐安琪看著虞師爺,半晌沒說話。而虞師爺披著袍子站起來,又道:“這種事情,戴黎民總不會對你實話實說。不過你可以去問問孫寶山,那是一顆土地雷,孫寶山自己造出來的。”
然後虞師爺就推門出去了。
唐安琪從玻璃窗中盯著他的背影,心思轉了幾圈,結果卻是似信非信。
先前,戴黎民當然是要推卸責任;如今,虞師爺當然也是要替吳耀祖推卸責任;全是為的籠絡他。他早知道自己找不出明確的兇手來報仇雪恨,父母這是橫死,沒人要殺他們,是他們自己快馬加鞭的往鬼門關裡衝。
可是,真就這麼白死了?
唐安琪覺得自己的頭腦不夠用,沒經驗,少閱歷。獨自在床邊坐下了,他伸手摸到枕下,悄悄的握住了那把小槍。緊緊握住,最後卻又鬆了開來。
也無需去問孫寶山了,孫寶山哪裡是虞師爺的對手?
正月十七這天,大中午的,唐安琪在孫寶山的保護下,帶著大隊人馬出了城。
雙方都很謹慎,唐安琪不敢去妃子嶺,吳耀祖也不肯進長安縣。最後雙方鴻雁傳書,達成協議,決定取長安縣到妃子嶺的中點見面。
中點是在一口臭水塘旁邊,幸好是冬天,水塘凍上了,否則此地不會比茅廁更佳。唐安琪穿了一身柔軟的灰鼠皮袍,外面套著貂皮褂子,依舊是冷,裹著大氅騎在馬上,大氅有個狐狸皮圍出的大領子,毛茸茸的簇擁出一張紅紅白白的小臉蛋,引得孫寶山一路不住看他,覺得他這正是“粉墨登場”。
遙遙的,前方顯出了人物影子,也是亂哄哄的一大幫。唐安琪用馬鞭子一杵身邊的孫寶山:“哎,你瞧瞧,是不是吳耀祖先到了?”
這一鞭子杵的很巧,正是戳在了孫寶山的肋下,力氣還挺大;孫寶山的癢癢肉受襲,當場噴出一串大笑:“哈哈哈哈哈!是!”
唐安琪扭頭看了他一眼:“怎麼這麼高興啊?跟吳耀祖有一腿?”
孫寶山一手捂住肋下,怒目圓睜的歪著嘴:“我去你孃的!”
及至到了近前,唐安琪看清對方眾人面目,也沒瞧出個主次來,便打算飛身下馬,做一番詢問。哪知道抬腿跳下剛一落地,他忽然覺著脖子上一緊,扭頭一瞧,卻是發現大氅和馬鞍子纏在了一起。
孫寶山這時也跳下來了,先是揹著一隻手充當介紹人:“那個……團座,這位就是吳耀祖。”然後他轉向吳耀祖,很不耐煩的一指唐安琪:“他是我們團長!”
唐安琪沒能立刻扯下大氅,只好姑且先向對方望去。原來這吳耀祖不過三十來歲,居然是洋裝打扮,上套呢子大衣,下穿馬褲長靴,頭戴水獺皮尖頂帽子;看那身材面目,正是一名修長精壯的好漢,放在哪裡都是個體面人物——總而言之,不像土匪,倒像買辦,造型尤其類似唐大衛。
“哎喲!”唐安琪十分詫異的向他伸出手去:“應該怎麼稱呼你呢?吳先生還是吳大當家的?”
吳耀祖摘下手上的皮手套,和唐安琪握了握手,顯然也是出乎意料:“唐團長……年少有為啊!”
唐安琪上前一步,隨即被大氅勒住。孫寶山見狀,上前想要為他扯下大氅;唐安琪無心等待,索性解開大氅,以便可以自由自在的談笑風生。
“第一次見,真沒想到!”他老氣橫秋的公然打量吳耀祖:“憑你吳大當家的風采,怎麼著也不該是土匪啊?可惜了可惜了,我身後那位歪嘴子都能在團裡當個營長,你這樣的荒在山裡,實在是人才上的浪費啊!”
吳耀祖摘下頭上的獺皮帽子,也是從頭到腳的審視唐安琪:“是嗎?”
唐安琪越看吳耀祖,越覺得這人像樣。抬手用力一拍對方肩膀,他挑起一邊眉毛:“這還有假?老兄,實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