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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回來了!
幾乎是出於本能,他沒來得及收回便條,一扔手中的企劃書,便眼疾手快地躲到了窗簾後的死角。
剛隱沒自己的身體,門就被地推開了。
進來一個個子矮矮的高中生,亂蓬蓬的頭髮深棕色,大搖大擺地走進門,彷彿這地方是他家客廳。一進門,就瞄到了被許諾隨手扔在沙發上的檔案,以及,被檔案蓋住的便籤。
他拿起便籤,僅僅是瞟了一眼,臉色就陰沉了下來。
眉毛緊緊蹙在一起,憤怒的表情毫不掩飾,眼睛簡直能把便籤燒出一個洞。
許諾緊緊地攥住窗簾布,莫名其妙地,居然有了種窒息之感。
沒錯,來的人他見過。
就是因為他見過,才更希望能阻止事情的發生。
那個人是易言。
是劉銘銳口中心中唯一盛放著的那個人。
許諾咬緊牙關,死死地忍住了自己跳出去解釋清楚的慾望。
便籤已經被他看見,自己在易言心中的形象本來就不佳,再跳出去解釋,反而顯得欲蓋彌彰。
那該怎麼辦呢,難道眼睜睜地看著他掉入圈套麼。
許諾的腦子從來都沒有那麼混亂過,他絞盡腦汁思索解決的方法,直到易言怒氣衝衝地把便籤揉成一團,摔門而出時,他的腦中還是一片空白。
公寓裡恢復了安靜,許諾才小心翼翼地挪了出來,心跳聲非常劇烈,彷彿是做壞事被老師抓包,百口莫辯的小學生。
這個人,真的會相信上面寫得東西麼?
如果相信……
他心像被一雙無形的手勒住,腦子裡第一個跳出來的,竟然是劉銘銳的形象。
嘿,那個沒有自我的保姆,全身心都是為了照顧別人的老媽子……
如果易言真的因他受牽連,那劉銘銳一定會瘋掉吧,會恨他,會報復他,過去的那所有轉瞬即逝的溫柔,全部都抓不到了……
許諾驚奇地發現,他的牙關居然在隱隱顫抖。
真沒用,真沒用。
在黑暗裡那麼多年,什麼樣的事沒有經歷過,早就不相信希望,也不相信外人了。
那一點點沒用的照顧,就把自己十幾年來堅挺的防禦打破了?
天大的笑話。
許諾深吸一口氣,努力把劉銘銳的影像從腦海裡驅逐出去。
既然已經發生了,那麼自己也不再有挽回的餘地,只能祈禱那個小孩能聰明一些,別傻兮兮地往陷阱裡跳,祈禱魏雲起能機靈點,發現凱羅恩設下的這個圈套,祈禱閻老三能仁慈點,看到是個無辜的孩子就別下太重的手,祈禱……
就算事情全部按凱羅恩預想地發生,也不要讓劉銘銳知道,這是自己一手形成。
如此卑微的願望。
如同久旱之人,跪趴在神的腳下,祈求那一線甘霖。
卑微,渺小。
明明性子的卑劣無法磨滅。
卻偏偏要在那個人面前,
做出一副最完美的表象。
*
許諾隻身下樓,彼時學生已走得所剩無幾,校園裡一片空曠,許諾一個人站在碩大的廣場上,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投射在花壇裡,與他身後的國旗杆平行。
心裡乾乾淨淨,空空蕩蕩,今天過後,又得回到和過去相同的生活裡。
骯髒,不堪,低俗,下賤,表面濃妝豔抹,內心空空如也。
想到這個,他便有點流連於校園。
人生賜給他的最純淨的時光,也許只有這麼一個下午,與其匆匆離去,不如優哉遊哉地逛上一圈,用這幾個小時,感受下屬於學生的生活。
許諾一手插著褲袋,慢吞吞地遊離於學校的各個場所。
清空了的教室,關了門的圖書館,林蔭大道下有星星點點的男女學生,操場上有揮灑著汗水的體育特長生,綜合樓還可以聽到樂團和合唱團練習的聲音,時不時有騎著腳踏車的少男少女與自己擦身而過,吹起他黑色的頭髮,落下後,蓋住了眼睛。
如果龍華沒有大火,父親沒有逝世,債務沒有纏身……那自己也該是他們中的一員,會幹什麼呢?早早放學,還是留在音樂教室裡彈鋼琴呢?
許諾低下頭,表情始終淡淡的,不知道是羨慕,還是不屑一顧。
這終不是他的世界。
要回去。
早晚要回去。
他信步地走,不知不覺走到了學校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