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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說得這麼肉麻,如果不是他的大嘴巴油汪汪有些煞風景,高悅說不定會感動一下。他笑起來,心情陽光一些,把路德推開,說:“真的”?路德忽然把笑容收走,一邊若無其事地繼續吃飯,一邊悠然說:“你相信就是真的”。
高悅頗有所感。他問自己:如果生活一直如此平淡下去,不再有激動和驚喜,自己會滿意嗎?他想起以前在酒吧和圈子裡的燈紅酒綠與歡樂、痛苦,想起和白喜喜小孩過家家一樣的戀愛、和老薑、和齊飛的感情。。。仔細思考之後的答案是:是的,這輩子跟了路德,就算滿意了。他想:兩人平淡地、無憂無慮地生活下去,這樣的日子就及格了。
他一直不是好學生,及格對他來說就是不錯的結果。如果現實生活一直髮展下去而雙方都能滿意,那麼這樣的生活就會非常穩定、能夠真的一直髮展下去,在這樣的基礎上才談得到生活質量的提高。單純靠所謂“情趣”來解決審美疲勞,是南轅北轍的做法。事實上,他後來跟路德激烈討論過,人的幸福感和絕對的生活狀態關係不大,而是來自於兩點:自我認同和生活水平的提升。前者要求對生活的期望和生活的實際儘量接近。後者要求不斷提高、至少是改變或者拓寬平靜的日子,而且要忽略挫折或者平淡帶來的負面影響。
他又想:維護一個關係確實要技巧。高悅一整天板著臉,還忽然問那麼掃興的話,如果路德跟他互相指責一番,非吵架不可。可是他插科打諢一下,高悅明知他是哄人玩,心裡依然暖洋洋的。事實上,高悅的性格也有敏感的一面,這些大概是兩人關係一直不錯的原因之一吧。高悅好象一面鏡子,把路德的好意放大、反射回去。但是不應該永遠被動。平靜美好的關係好比一個漂亮的首飾,如果無論怎麼摔打都沒事,自然最好;如果需要留心照顧免得碰壞或者失色,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高悅此開始刻意注意情調,比如吃飯時主動放兩人都喜歡的音樂、說說笑話、無聊的時候討論討論週末遊玩計劃,等等。
文化衝突
高悅和路德晚上有時看電視。路德更喜歡歷史臺、科普臺,高悅廣譜得多,連肥皂劇、八卦臺都可以看,但是一起看歷史、科普也無不可。路德看完一期古埃及的科普,感慨:“古埃及真厲害,六千多年前就如此發達,比德國領先了四千年”。路德在德國出生,入籍美國沒幾年,潛意識裡拿埃及和德國比。高悅點頭。落後四千年是什麼概念?彷彿現代最發達的城市社會看最落後山區的野人村落。路德又說:“你們中國也很厲害,三千多年前文明就開始了”。
前半句高悅很愛聽,後半句卻扎耳,他提醒:“中國文明是五千年曆史”。路德搖頭:“我們課本上教的是三千多年”。高悅問清楚西方的計算方法以甲骨文為中華文明的起點,不由大肆攻擊,堅持要算夏朝。路德根本不知道還有夏朝一說,無法反駁,點頭道:“即使算夏朝,也才四千年,哪來的五千年”?高悅不服氣,想:五千年怎麼可能有錯。板著手指頭給他算,算到四千年前夏朝開始還真就沒了。這下他的信用破產。
路德嘲笑地說:“百分之二十五的誤差可不小啊”。高悅大怒,真生氣了,查了一下網路,注意到就算算上軒轅黃帝也確實才四千多年,黃帝之前的五六百年他根本沒概念,只好胡扯什麼史前部落等同於希臘城邦。這太過牽強,路德道:“悅,你說這個話根本不象一個科學家”。高悅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不能塌了架子,以強硬的態度結束爭論:“中國歷史多長對我來說是信仰問題,你別跟我扯科學”。路德點頭,半笑不笑:“那我不跟你討論了”。高悅火冒三丈卻沒有辦法。
高悅和路德在一起,一個所謂的隱憂,就是文化、地域差異。和其他白人比起來,路德成長在一個移民家庭,性格比較軟弱,對種族沒有特別的看法。他本人也不是純種亞利安人……他的祖母來自東歐。但是路德的主意很“正”,自認為開明,視觸其底線的人和事物為弱智。高悅對此無可奈何。
高悅在大學的時候和方睿是好朋友。方睿是農村出來的,他多次□裸地笑話方睿土氣、農民,方睿向來以自嘲開玩笑式地應對。那天和路德討論完,高悅心裡很不舒服,臉拉老長。事後安慰自己,想:路德的態度,比以前自己對方睿已經好很多了,而自己的氣度其實比方睿差很多。
瑣事爭端
在一起,高悅和路德花錢通常是AA制。月底路德算賬,所有公用的開支,包括房租、水電網路等等、以及信用卡花銷,由兩人的銀行賬號分攤。這事一直是路德管。自從高悅在家做飯並且熟練搭配各種優惠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