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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仰起脖頸,用那剪刀弩力將喉刺破,登時鮮血四濺,王善保家的並費婆子先嚇得往後躲,再衝上去奪那剪子,那裡奪得下來,鴛鴦又用那剪子刺破頸旁血管,那鮮血直噴了出來,正是:慘烈玫瑰開滿地,寧為玉碎別陽間。
鴛鴦剪喉自盡,賈赦暴跳如雷。嚴命查清那刺喉的剪子從何而來?邢夫人王夫人並鳳姐也詫異,這些日子原是嚴防刀剪等被鴛鴦摸拿的,連簪子勾針等亦在防範之列。原來那鴛鴦早有打算,賈母殯天后,他就趁人不備,藏起兩把剪子,一把藏在賈母正房堂屋的椅子墊下面,一把藏在榮禧堂院落的太湖石縫隙裡。他知自己必被賈赦擄去,發落時必是在王夫人正房宣示,設若不准他回賈母院禱別,直接從那裡帶走,出屋後設法到那太湖石縫隙裡摸出剪子,把握也是有的。賈赦讓把鴛鴦席子裹了扔至亂葬崗去。倒是賈政嘆息說:“算他是殉了老太太吧。”知不便送往鐵檻寺,即命賈璉擇地正經埋葬。賈璉自去辦理不提。
第八十四回 倪二哥廟會遇知音 冷三爺村肆警舊雨
話說那林紅玉贖身嫁給賈芸,因賈芸積攢了些銀子,就想找點能發達的營生來作。因在大觀園內管過補種花木的事情,與花兒匠方椿來往多了,便偷學了不少花把式的手藝,對諸多花木的習性,如何栽培,如何施肥,如何修剪,如何保養等等,漸漸入門得手;更因在大觀園裡轉悠久了,本是有悟性的人,便對那造園的竅門也略通了一二,如此便與小紅計議:“莫若咱們先開個花廠,供應這京城富戶,路子趟順了,則接攬造園的活計,造不了大觀園,佈置個四合院、後花園,應能對付;再熟稔些,討了彩聲,則造個小觀園,也是很大的財路。榮府當年造那園子,請的是老明公山子野,我打聽到他還硬朗,就是他本不想收徒弟,我竟去程門立雪,他見我心虔,說不定就收我為徒,也是有的。”小紅道:“狠對。俗話說樹挪死、人挪活。其實樹挪也能活,全看你是不是個花木把式。人更該一挪再挪,越挪越活得歡實。我從那榮國府挪出來,連你都說,日子往鏽了走,我人倒越發的水靈了。真是抽身及時。你聽那府裡出了多少敗喪事!二姑娘嫁出去給折磨死了。老太太去了。最驚心的是那鴛鴦姐姐竟剪喉自盡了。他們親戚家的香菱,咱們都在園子裡見過的,瘋魔似的摳地學作詩的那位,竟也沒了。我早說過,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他們那盛宴,眼見要收場了。”賈芸道:“好吃好散也罷。聽說那銀庫吳新登兩口子拍屁股捲逃了,愣能扔下一院子的家當不要,隱姓埋名遠走高飛,你想想他們捲走的該有多少?那府裡的虧空該有多大!”小紅嘆道:“光是銀子吃緊倒也罷了,光咱們這西廊下就聽到多少謠言,都說聖上對他們大老爺二老爺都厭煩了,要不是元妃娘娘在宮裡還算得寵,早把他們根子給刨了。我要是等到那時候還沒走,怕就怎麼著也走不成了。”賈芸道:“你別他們他們的。我祖上跟賈蘭祖上原是一鍋裡吃飯的。雖說是誰栽的蒺藜誰自己收,皇帝老兒真發了大脾氣,株連九族,那沒種蒺藜你也是跑不了的。”小紅道:“正是。唯願咱們大老爺二老爺惹禍有數,皇帝老兒至多也就是掀他們鍋毀他們灶,不牽連到咱們。只是我爹媽怕難脫卸干係。他們說了,只要我好,咱們好,死也瞑目。因此上,我的意思,你既然要開花廠,那就趁早張羅,選好地方,爽性咱們帶著婆婆搬過去,輕易別讓府裡的人知道。”賈芸道:“凡事往最壞處想想,有備無患。只是也無妨往好處想想,豈不提氣?那元妃娘娘生下個阿哥,皇帝老兒一高興,再把國公讓老爺們襲了,也是有的。”小紅道:“娘娘生育的事,乃朝廷機密,聽到的那些只當謠傳,豈能當真?”賈芸拍他肩膀一下道:“是了!商量咱們花廠選址方是正經!”小紅把身子一低,嗔怪說:“娘娘有無身孕不得求證,我這可是貨真價實的,你莫把我拍壞了!”賈芸忙將他輕輕摟定道:“再不粗心!”
過完節,賈芸就去踏勘選址。最後選定西門外一處。那原是廢棄的磚窯,買下來不貴。將燒窯的灶洞先改成暖房,挖土剩下的窯坑預備改成魚池,以後種些荷花蓮花並蒲草蘆葦,後面一排瓦房修整後自住,且還可容下幾位僱工。造好圍牆,就從那西廊下搬了過去。雨水前,備了花籽宿根樹苗等,先僱兩個人,算開張了。賈芸母親先幾天還不習慣,十來日後便覺新鮮舒坦。
那日醉金剛倪二騎匹大騾子來祝賀。賈芸一家甚是高興。賈芸問:“這大青騾子敢是王短腿那裡買來的?”倪二抹著絡腮鬍子只是呵呵的樂。因道:“他雖也販騾子,我卻從未買過。實跟你說,並不是買的,竟是送的。”賈芸道:“你們交往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