鼕鼕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如果二十四天以後還沒有希望,就沒希望了。”我說:“一定要聽你家裡的嗎?說不定你家裡考慮問題也不那麼周全。”她說:“我爸爸想問題想得深遠。”我說:“不相信!至少在這一點上,你對你爸爸的崇拜和對我的不崇拜同樣是沒有道理的。”
她說:“我暫時還不這樣想。”我說:“張小禾,今晚我都不認識你了,好狠啊!”她說:“這樣是我嗎?我是這樣嗎?被你逼成這樣。人呢,就是沒有辦法不狠心,人沒有辦法。狠得自己心裡痛起來,也得咬緊了牙忍著。好殘酷的世界,人沒有辦法,人別無選擇。我倒想天天夜夜甜甜密密親親愛愛呢,可是行嗎?總有個夢醒時分。早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又何苦一往情深,你說,又何苦?”
我說:“你都把我看成什麼人了,壞東西?”她說:“心裡壞不壞,結果也是一樣,給苦給人受。倒不如心裡也是一個壞,乾脆跟那個人一樣,我心裡還不會象這樣刀子在一刀刀的割。”我心裡一個冷顫,站起來雙手扶了她的肩說:“張小禾,張小禾。”她坐著不動,仰起臉望著我。我避開她的目光,喃喃地說:“張小禾,張小禾。”她忽然“撲哧”一聲笑了。我說:“你笑什麼,你笑什麼,好怕人的。”她笑著笑著,閉了雙眼,擠緊了,眼角出現一線眼紋,下唇也慢慢捲進去,咬在牙齒之間。我看見一絲眼淚從她眼角滲出來,就用手輕輕抹去。又有淚不住地沁出來,我擦也擦不完。她身子不住地顫抖,牙咬著下唇一陣一陣地用力。我心裡發抖,雙手也抖起來,震顫著說:“還有二十多天呢,還有二十多天呢。”她的頭慢慢垂下去,手輕輕移開我的手說:“你睡去呢,我也困了。”我在淚水摸糊中看見她唇下一排淡紅色的牙齒印,又看見一絲血從嘴角流出來,不忍再看一眼,捂了眼睛嗚咽著跑了出去。
九十
張小禾對我熱情依舊,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我不敢再提這件事。好多次我都懷著一種悲壯獻身的心情去設想在加拿大掙扎下去:就在餐館打工一輩子嗎?找個地方開家理髮店嗎?真的就去了北方小鎮開家小餐館嗎?在那種悲壯心情的推動下,我心中幾乎就要轉了過來,準備接受這樣的現實,最終在細想之下還是否定了。這種種選擇與我的內心的要求相距實在太遠了。我去唐人街租了《渴望》的錄影帶來,每天晚上等她寫完了作業,就一起看一兩個小時。
我在心中一天天數著日子,盼著她家的信早點來,又怕信來得太快。我說:“這時間好折磨人的。也不知道你家裡收到信沒有,都快十天了。到南京的信可能會快一點。”又說:“你爸爸媽媽是開通的人不呢?”她說:“在別的事情上是夠開通的。這件事誰知道呢?”快有兩個星期的時候,她情緒突然低沉了,錄影也不看了,有一次看見她偷偷地抹眼淚。我問:“是信來了嗎?”她說:“這麼快,怎麼可能?”我想著也不可能,說:“南京的信怎麼這麼慢呢?”她說:“信你就別問了,不看我也知道他們會怎麼說。”我說:“那我完了。”她說:“完不完要問你自己。”我抓了她的手說:“跟我回去是要你下地獄嗎?老子掐死你!”說著用力握她的手,她痛得“哎喲哎喲”地叫,我鬆了手,她說:“你下毒手,不叫我活了嗎?”我揪了她的耳朵說:“冤家,冤家,天下這麼大,怎麼就碰上了你。”她說:“冤家路窄這話真的沒錯一點。”我說:“也別等你家的信了,你今天就判了我的死刑吧!你家的信等得我太難受了,還有十二天!”她說:“我倒要問你一句,你的想法改變了沒有?”我不做聲,她說:“別說這個,說也說不出個結果,挺煩人的。”
炫ǔмDтχт。сοм書網
過了兩天她的情緒又正常了。我在心裡算計著,是不是真的到北方去看看,也許真的就到一個鎮上辦家餐館去,先看了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又想起自己到多倫多差不多兩年,只去過千島湖、蒙特利爾和尼亞加拉瀑布,也該去別的地方看看。一動心思就忍不住了,這天早上對張小禾說:“在這裡乾等著那封信我過不得,我明天去北方玩幾天,回來等你的判決。”我沒說看看能不能辦個餐館的事,我想真有可能了,回來再告訴她,給她一個驚喜。她說:“你也該去看看。”我馬上就去灰狗汽車站買了一張通票,一百三十八塊錢,十天之內可以在安大略省和魁北克自由地乘車。我把票拿給她看了,她說:“也真該去看看,老是呆在多倫多有什麼意思。”我說:“多倫多有意思的地方又不敢去,夜總會幾百塊錢瀟灑一次,只敢蒙在毯子裡想一想。”她說:“說不定有一天你可以自由出進,你又不去爭取!”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