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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參加運動會後,胳膊也有這樣痠痛的感覺。樓上也沒有燈光,一種輕微的聲音傳來,知道思文還沒有睡。我忽然意識到,自己在樓梯上坐了喘口氣,是怕思文看到自己這副疲倦潦倒的模樣,我在心裡害怕著女人的憐憫同情。到了門口我舒展一下筋骨,推了門進去,步子裡帶著一點矯健的彈性。思文坐在床上看書,說:“今天回來晚些。”我說:“今天事多點。你明天要上課,熄了燈睡就是,我可以摸黑。”她說:“今天累不累?”我說:“西方社會總不會把人累死的,以前十幾個小時做也做了。”洗了澡我熄燈睡下,她說“外面貼了一張條子,不知道誰貼的,也不知道是說誰,有點象說我們。”我翻身起來說:“我去看看。”她說:“明天早上看也不遲。”我說:“不看我睡不著。”我開了樓道的燈,看見一張條子貼在樓梯口牆上,寫著:中國人人窮志不窮。我們到西方已經幾年,從來沒丟過東西,這是第一次。東西雖然不值錢,是個道德問題。請不要再拿別人的東西。
沒有署名。我看了血往腦袋上湧,回屋對思文說:“那錯不了是隔壁那對狗男女貼的,在說我們呢,王八蛋!”思文說:“他又沒有點名,再說我們又沒拿他的東西。”我說:“簡體字肯定是大陸來的人寫的,也是寫給大陸人看的。這一幢除了我們就是他們。道德問題!聽這語氣也知道是自己的同志。你錯拿了他們的東西沒呢?”思文說:“絕對沒有。”我說:“冰箱裡的菜拿錯過沒有?”她說:“上面兩格是他們的,下面兩格是我們的,怎麼會錯。”我說:“這幾天你買了什麼菜,吃了什麼菜,仔細想想!”她說:“絕對沒有。”我要拖她起來去廚房看清楚,她把手縮排毯子裹緊了身子說:“我再糊塗也不至於拿了別人的菜吃!”我躺下說:“好,明天找狗男女算帳。逼急了我,不是隻狗我也會跳起來咬人一口!”
那天晚上我氣得沒有睡好。第二天一早我起來,把門開啟一條縫,看外面的動靜。那女的到水房走了幾個來回我沒理她,丈夫先生出來了,我在樓道堵住他,說:“這東西糊在這裡是給誰看的呢?”他嚇得一退說:“咦,我又沒寫名字,誰拿別人的東西誰就看,他們自己心裡有數。”我說:“我心裡倒還沒數,向你請教!”他說:“誰會貪那點點小小便宜呢,總不是樓上的香港人吧。”
我說:“話挑明瞭好,痛快!你徹頭徹尾吐出來,我們拿了你什麼東西?”我說著逼近一步,拳頭一捏一捏的。他又嚇得一退說:“我沒說你們的名字,我是寫給拿東西的人看的。”我指了那張紙說;“你自己去撕下來。”邊說邊把拳頭提到胸前一捏一捏的。他說:“別搞錯了,這是法治社會。”他說著想閃過去。我用身子擋了他說:“很好,法治社會,法治社會不能打人但可以汙衊人,是不?上上下下來來往往都是香港人臺灣人,你臉丟給誰看?”他說:“別以為這是中國,有力氣就行。這是加拿大!都是自由的人,誰還怕著誰,誰還管得著誰!”我推他一把說:“老子今天就犯法了,管你孃的加拿大不加拿大!”他叫嚷起來:“你打人,你先動手!”他太太聽到聲音,繫著褲腰帶從水房跑出來,隔在我們中間問:“什麼事,什麼事,不要打人!”思文從房裡跑出來拉著我,把我往房裡推,說:“有多大的事情呢。”我說:“推我幹什麼,我又沒要打架。看了那洋奴才狗嘴臉,拳頭就不能不發癢。拿加拿大嚇我!”他從他太太肩上伸了手指著我說:“你不是洋奴才你跑過來賴在這裡!”
思文把我倒扣在房裡,從門縫中說:“你靜著,我去看看。”丈夫先生還在門口跳腳嚷什麼,被他太太推回去了。過幾分鐘思文回來說:“誤會了,誤會了。房東老太太把他們的牙膏牙刷肥皂杯子收到水龍頭底下的櫃子裡,他們以為誰拿了。他太太已經扯了那張紙,說了對不起。”我好氣又好笑說:“偷他的牙膏肥皂,他想得出,我還以為掉了銀子錢。他也想得出,他一分錢有天那麼大。不是我罵自己的同胞,這樣的事給別人那是做不出來的。”思文說:“他們心眼是小了點,你就氣量大點,好好說。”我說:“好好說!屎他都噴到你臉上來了。”她說:“高力偉你怎麼說話,到了這邊也該學學這邊的人,文文雅雅的。”我笑一聲說:“對,文文雅雅,好有風度!”我模擬著文雅的口氣說:“丈夫先生,你條子貼在這裡是不是有點誤會?──好含蓄好溫和,我有耐心?!”她說“這看出一個人的修養。”我說:“修養!這字眼不錯,你好意思跟我講修養這兩個字!屎不臭就別挑起它臭了!”她頭擺到一邊去說:“懶得跟你吵。”
過幾天隔壁這對夫妻家遭了賊,夜裡他們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