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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從前做過無數次的一樣,仔仔細細釘號碼牌、上膠水、糊拍子、繫鞋帶。這是他最後一場比賽但外界並不知情,這又只是一個公開賽的第一輪;因此場館裡的人並不多,只有一些鐵桿球迷和跟了他數十年的“龍迷”們,在看臺不停地向他揮動旗子和標語。
對手是一名來自山東的年輕小夥子,叫蔣懷坤。雲暉比他整整大一輪,自然從未同他交過手。不過雲暉倒是真的知道這個蔣懷坤,因為那孩子正是肖指導傾心培養的,肖指導跟他和育材都提過。
蔣懷坤在場地邊準備的時候,雙眼還耷拉著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但握住球拍走到球檯中間與他握手時,整個人的氣勢立刻就變了。龍雲暉突然覺得這孩子真的很有意思。
那是一雙特別的眼睛。不同於瓦德納的玩世不恭,不同於婁育材的鬼神難測,也不同於他龍雲暉的清冷孤傲;蔣懷坤的眼睛裡,有一股他從未見過的瘋狂與野性,就像高原上的藏獒,平常慵懶隨意,一旦遇上令他興奮的獵物,渾身上下都散發出嗜血的危險氣息。
雲暉微笑了一下。他明白蔣懷坤的激動亢奮是從何而來。如果今天蔣懷坤贏了自己,育材說不準會直接調他進國家隊。
那麼,都全力以赴吧。
雲暉將球輕輕一拋,用他標誌性的勾手腕動作發了個短球。蔣懷坤同他一樣是橫板,但是打球風格與他截然不同。如果說雲暉打球優雅得像一位王子,那麼懷坤簡直就冷酷得如一名殺手。
雲暉第一眼看到懷坤就知道,跟他打球光靠相持沒有用,必須搏殺。儘管自己體力肯定不如他,但不搏只能等死。
搓、挑、擺短、切……這些他做了二十年,連夢中都會不自覺重複的動作,他行雲流水地做著。他甚至不去看比分,只是跟著感覺在走,任對方如何大力衝擊,他只是憑感覺回球。
乒乓球,可以像博弈一樣精準地計算對手的下一步下下一步,也可以僅僅是努力把球打到對面球檯上而已。
最後的征途,不再想榮譽、責任、使命,只是去享受一項運動最單純,也是最神聖的快樂。他認為,這就夠了。
結果其實沒有太大的懸念。2:4,他輸了。微笑著走過去握住懷坤的手輕輕拍了一下肩,對自己這位特別的小師弟發自肺腑地說道,“恭喜你啊,懷坤,好好加油!”懷坤尚未從戰勝這位世紀名將的震撼中回過神,呆呆地什麼也沒有回應。
雲暉和裁判握了手,借過話筒對著看臺用波瀾不驚的語氣道,“這是我職業生涯的最後一場比賽。從今天起,我正是掛拍了。謝謝球迷朋友們這麼多年的關愛。儘管作為一名運動員我的職業生涯必然是有限的,但我想我永遠不會離開乒乓球這項運動,也希望朋友們繼續關注和支援乒乓球,支援中國乒乓球隊。”
他的語速依然如往常任何時候一樣快,三言兩語說完,在眾人都還震驚得無法反應的時候便已大步流星地離開,消失在了球場上。
那天的報紙頭版幾乎都是這個轟動的訊息。許多家報社都用了這樣一句話:“乒壇再無王子”。
所有的結局都已寫好,所有的淚水也都已啟程,卻忽然忘了是怎麼樣的一個開始,在那個古老的不再回來的夏日。無論我如何地去追索,年輕的你只如雲影掠過,而你微笑的面容極淺極淡,逐漸隱沒在日落後的群嵐。
這條征途上永遠不乏最勇敢的戰士,總會有一代又一代的人,讓這項精緻的運動永遠無愧於國球的神聖稱號。
只是沒人能取代記憶中的你,和那段青春歲月。
龍雲暉,婁育材,是這條永恆的征途上註定被刻入豐碑的名字。
國球長紅,雙星永燦。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又一段旅程的結束,感覺如釋重負,又悵然若失。
這是一部我感覺寫的並不完滿的小說。我覺得開始寫文時很多很多的心情都沒能寫進去。
然而人生總是遺憾的~畢竟我留下過這麼一段文字,可以供很久以後再緬懷起我心愛的雙子星時,一邊微笑一邊翻看。到底是件幸福的事。
就像《瞻彼》,曾經是我最不可觸碰的傷痕,最無法回憶的痛楚,然而到了今天,我還不是能幸福地笑著回憶起它,然後仍然可以說,我還是喜歡它,好喜歡它呢。
每一部作品,都是我的孩子,或許寄寓的感情不同,也有好有壞,但是身為母親的心,真的無可分別,它們我都喜歡。
謝謝所有可愛的讀者朋友,能和我一起走完一段又一段的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