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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到達北平的當晚,就紛紛揚揚的飄起了雪花。石誠在火車上睡了一路,到晚上反而來了精神,撐著把傘在飄著雪的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轉悠。
元清河不遠不近的跟在他身後,維持了距離,但是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石誠,他看出來了,自從在北平一下火車,那個人的精神就立刻進入了亢奮的狀態,居然意外的不怕冷了,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就跑了出來,臉上始終掛著莫名其妙的笑容,連散步的腳步都沒了平時的沉重和顧慮,變得輕快活潑,簡直像是要跑起來一樣。
也許,他與這座城有頗深的淵源。
他突然發現,他對石誠的出身是一無所知的。這個小夥計十四歲就出現在元家莊,三年之中一直無聲無息的在自己身邊出沒,招之則來揮之則去,從來都是一副沉默寡言畏首畏尾的樣子,從來不會說多餘的話做多餘的事,安靜得彷彿要與周遭物事融合在一體。
但在對付沈世鈞一役中,他突然發現這個小夥計出奇的伶俐勇敢臨危不亂時,著實是有些訝異的。再後來,他們踏上了逃亡之路,他越發詫異這個小夥計的心思與城府,竟然與在元家莊時身邊那個安靜木訥的小廝判若兩人。
他越發看不懂猜不透那個人,就像此時此刻,他仍然看不透他的快樂愉悅是因何而起。
街道上已經薄薄的積了一層白雪,路燈發出溫暖暈黃的光,街道兩邊仍舊是萬年不變的繁華夜場,從黃包車裡走下來的穿著明豔旗袍披著毛皮大衣的舞女、站在汽車旁邊哈著白汽談天說笑的戲子名媛、剪著短髮穿著樸素三五成群走過的女學生,以及搓著手從自家汽車中跳下來趕場子喝酒賭博的紈絝子弟,到處都充斥著各種身份的年輕人,他們雖然互不相識,但卻以一種微妙的關聯拼湊出無比和諧的畫面,給人一種歌舞昇平繁榮昌盛的錯覺。
一個即將沒落的時代的縮影,年輕的人們娛樂的場景也似乎成了末日狂歡。
石誠若無其事的走過一排排亮著霓虹燈的店鋪,他臉上始終掛著和煦的微笑,引得一群路過的女學生悄悄回頭看他,然後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說著什麼,卻迎面撞上一個身材挺拔眉眼英武但表情卻無比森冷的男人,那男人凌厲的掃了那些女孩子一眼,她們立刻鴉雀無聲,紅著臉低下頭絞著棉衣下襬,默默的走過。
石誠自認是非常受女人歡迎的,自然毫不避諱女人們向他投來的羨豔的目光,當然,也對身後那人的所作所為只作渾然不覺。此刻的他,就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要散步,想要看一看這個他出生長大的地方。
一輛黑色的汽車駛過,停在一間俄國餐廳門口,車門開啟,從裡面走下來兩個衣著得體的男人。
石誠頓了頓,停下腳步,等待著元清河跟上來,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兩個有說有笑的男人,對元清河半開玩笑的說了一句:“好歹是你姐夫呢,怎麼也不上去打個招呼?”
兩個人並肩站著,看著那兩個男人慢慢走進馬路對面的俄國館子,元清河眼中一瞬間燃起了火焰,卻即刻熄滅,在這裡碰到他的宿敵,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但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莽撞的少年,決不至於蠢到在大街上對他動手。
但石誠眯起眼睛,看的卻是另一個人。這些年來,那個男人無數次的出現在他的夢魘中,在暗無天日的大牢裡,伴隨著慘呼和哀嚎,帶著一身濃重的血腥味,面色猙獰的朝他走來。孫殿英麾下第一軍師馮參謀,化成灰他也認得。
一夜噩夢。
石誠沒能睡好,卻並不影響他外出的心情。
由於大雪封路,有些重要人士被堵在路上,會議推遲了,具體日期未定,石誠得了空閒,讓江坤城備了兩匹馬,天還沒亮就叫醒懶洋洋的元清河,騎著馬出了門。
天色陰沉,堆積著綿密的灰色雲層,似是還要下雪。
元清河哈欠連天,他不曉得這人又發什麼神經,居然變得不怕冷了,居然興致勃勃的在北風呼嘯的大雪天騎馬出門。想開口潑他一頭冷水,但看到那人雖然臉頰凍得通紅,嘴唇上豁了口子,握著韁繩的手在不住顫抖,眼中卻閃耀著愉快的光芒。看著他許久不曾露出過的明朗笑容,話到嘴邊的冷嘲熱諷就這樣冰凍在喉嚨裡。
石誠在清晨覆滿積雪寂靜無人的街道上縱馬狂奔,元清河遠遠的跟在他身後,他們就這樣一路出了城,鑽進城郊一處狹窄冷清的小巷子。
巷子陳舊破敗,兩邊的商鋪都還沒開門。石誠勒馬止步,長長的撥出一串白霧,牽著馬,慢慢的走進去。
元清河無奈的放緩馬速,跟著他,徐緩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