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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前有一張小木桌,桌子上方吊著一盞的電燈,電燈泡上纏滿汙黑的蜘蛛網,搖搖晃晃的發出幽暗暈黃的光。
他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摸了摸口袋,發現香菸和火柴都溼透了,夾裹在衣袋裡,被壓變了形,有些惋惜的將溼漉漉的煙盒子撕開,鋪在桌子上,把歪七扭八的菸捲一支支的拉直了重新捏成圓柱形,在錫箔紙上鋪開,希望可以藉著電燈泡那一點微不足道的熱量烤乾他的煙。
正在他為了能抽上一口煙而忙碌的時候,外面的鐵鎖發出脆響,一道刺眼的光從門縫裡照射進來。石誠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並沒有看來人,只是繼續撥弄他的香菸。
在這個別人唯恐避他不及的非常時刻,還敢這樣明目張膽出入他這間特殊牢房的,除了元清河,自然不會再有別人。
一雙鋥亮的軍靴停在他眼前,那人居高臨下的看了他一會兒,末了以近乎沉悶的語氣問了一句:“為什麼?”
石誠抬起頭,看到他依舊是一副眉目沉靜的樣子,只是眉頭緊蹙,臉上寫滿了困惑。
他並沒有回答他,只是抽了抽鼻子,啞著嗓子問道:“你有煙嗎?”
元清河掏出煙盒遞上去,他並不喜愛菸草,只是在軍中,跟參謀跟團長見了面招呼寒暄,在無話可說即將冷場的時候立刻掏煙,是個不錯的解圍方法。
石誠抽出一支菸,湊到鼻間深深的嗅了一口,立刻點燃,美美的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一口煙氣,只覺得煙氣一鑽進五臟六腑,一下子就打通了他的骨骼筋脈,四肢百骸得以慢慢舒展開,彷彿要隨著煙霧騰空而起。
石誠一下子來了力氣,從單人床上站起身,走近元清河,抬眼與他對視,眼中蘊含了笑意。他伸出一隻手,撫上元清河的面頰。
元清河眼睛迅速的眨動了兩下,但沒有躲。
很英俊的一張臉,手感也很好。那樣深邃沉靜的眉眼,那樣端莊英挺的鼻樑,那樣刀削斧鑿般深刻的臉部輪廓……他把他的臉從上到下摸了個遍,元清河一動不動,默然的站成一座山,石誠只覺得摸他眼睛的時候,他的睫毛不由自主的扇動著,刺到他手心,癢癢的。
他是我的人,我一手教出來的,我的作品。石誠心想。
“為什麼?你真的要我解釋給你聽?我希望你還沒有忘記你的真實身份,少爺。”石誠捏著他的下巴,眯起眼睛,挑起細長的眼尾。
突然聽到這人提起這個已經被他遺忘很久的稱謂時,他眼皮不自覺的跳了一下。
“當初我是迫不得已才找上趙長華,以此擺脫沈世鈞的追擊,因為這個,我已經耽擱了兩年,到了該交差的時候了,我上頭的人,可能已經迫不及待要見一見你這位鮮卑族最後血裔了吧?”
元清河瞳孔驟然暗沉下去,有如寒冷黑夜中的水域,浮上來的全是冰渣子。他本能的抗拒著和自己的過去自己的出身有關的一切,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有人抽絲剝繭,將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一一呈現在他面前。
“你在軍中已經身敗名裂,趙長華不會再信任你了,他隨時都會秘密處死你,況且此刻你身陷囹圄回天乏術,你不要忘了。”他的聲音冷得有如凜冽料峭的風,連眼中的冰渣子都在跟著打顫。
“你覺得,有什麼事情是我辦不到的呢,少爺?”石誠輕緩的將一口煙霧徐徐噴在他臉上,笑容中帶上了一點戲謔,他最後輕輕拍了拍元清河的側臉,笑道:“別一副趕著上墳的臉,好戲才剛剛開始。”
石誠心情一片明朗,幾乎想要哼起小曲來,他不再多說,側身背對著元清河在單人床上躺下去,床單皺巴巴的捲了邊,棉絮陳舊破敗,但這些並不影響他的好心情。
元清河周身散發著森冷的寒氣,冷得幾乎連空氣都要跟著一起凍結起來。
那個人的智慧,已經到達了一個常人無法企及的高度,縱使他自認也絕非平庸之輩,但仍舊是看不穿猜不透。也許,自己這一輩子註定逃脫不了那人的陰謀和算計,但是,讓他現在掏出手槍一槍打死那人,他也絕不會甘心。
他帶著那樣沉重而矛盾的心情緩步走了出去,這一局對弈,似乎他又輸了。那個人,即使已然淪為階下囚,他所一手設定的棋局依舊在合縱連橫的左右著大勢,而趙長華也好自己也好,皆不過是這場精妙棋局中微不足道的棋子。
一顆棋子,縱使大徹大悟,那人也絕不會多看他一眼。
他停下腳步,回頭,又望了牢房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第 37 章